89.第 89 章

临叶沉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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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子旭又惊又喜, 几乎要扑上去抱住康平:“姨妹,竟然是你!你救了孤!你想要什么, 孤全都答应你,孤给你封号——”

    康平却嫌恶地皱了皱眉:“殿下莫是没有听清楚吧?高淑妃逼宫了,您的阿娘现在正在领着少数虎贲负隅顽抗, 你的阿耶在太极殿中生死未卜, 羽林中早已经渗透了高淑妃的势力,您以为, 天亮之后,您还是殿下的可能性有多大呢?”

    太子旭如遭雷击, 顿时呆立当场, 他愣了一会儿, 定定地看向同他一样, 满脸烟灰的马竟, 又转过头来看慕容康平:“那你为什么救我?”

    康平笑了起来:“我确实没必要救你, 但我需要你慕容的姓氏。”她挥了挥手。

    一个长相憨厚的青年手里拿着二指粗的绳索,走向前来:“王妃想请殿下去一趟河西。”

    太子旭大骇:“去河西做什么?我要留在龙都!”他听着宫墙内的杀声震天,浑身发起抖来,“母后如何了!高淑妃怎么胆敢——”

    康平的笑容冷得像是这九月的夜色,眸中却映着宫墙内熊熊的火焰, 让她的面容有种诡异的美感。

    “我想现在殿下想去哪里,大约也不是您自己能做主了。殿下是想被捆住, 像个畜生似的被押送河西呢, 还是想要堂堂正正地, 以太子仪仗送至河西避难呢?”

    太子旭盯着慕容康平的脸,满脸的不敢相信:“你到底想做什么?你和那个刘易尧,究竟要做什么?”

    康平没有说话,只是冷静地看着他。

    马竟却开口了:“殿下,如今去河西才是你唯一的退路。高淑妃蛰伏多年,这场宫变她策划已久,皇后是抵挡不住的。”

    太子旭大声说道:“不可能,高淑妃素来畏缩,她在宫中一直小心翼翼地侍奉母后,怎会、怎会……”

    马竟说:“太子,高家被发往代北苦役,在冯氏的治理之下,男丁各个宫刑黥面!高淑妃这么多年心中怎能无恨?她真的能全心全意侍奉皇后么?”

    太子旭几乎站不稳。

    他身上的绫罗锦缎被灼烧出大大小小的破洞,如今精致的云纹早已破败不堪,几乎像是西市的乞儿,他浑身冷汗涔涔,嘴唇颤抖几乎说不出囫囵话,半晌才从口中,生拉硬扯地拽出几个字凑成了句子:“她要让暄做皇帝么……”

    慕容康平递给他了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

    十一郎拿着那绳索又往前了一步,定定地看向了他。太子旭往后退了一步,又看了一眼高高的宫墙。

    内门的战鼓穿破云霄,宫苑内的火光照亮了半个龙都,他不知道战局如何了,只知道现在宫禁之中,是羽林和虎贲刀兵相向。

    太子旭闷闷了半晌,说:“我要见舅舅!”

    康平阴鸷的目光顿时刺了过去:“好。”

    *

    冯居安本在他华丽的宅邸中同美妾厮混,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司空,他府中所藏的珠宝数不胜数,美人胡姬更是成群结伴。这本是寻常的夜晚罢了。

    他正听着妾侍拨弦轻歌,不料屋中却突然落入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妾侍吓了一跳,尖叫着窜入屏风,那男人在院中翻滚了一圈,忍着伤口的剧痛:“司空!大事不好!”

    冯居安眉心一跳:“怎么了?”

    男子抬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冯居安认出他为虎贲执戟,是邱穆陵拔妥手下的人,应当守朱雀外门,如今却身负重伤。

    他赶紧上前一步将他扶起,要他仔细说来,可那虎贲郎伤势过重,龙都城中宵禁巡逻的卫兵有虎贲也有羽林,他不知道敌友,一路都是避着巡卫来到司空府,这几乎已经将他的气力耗费了干净。

    “高家的人混入了宫中宿卫,如今已经反了!大长秋被杀在正华门,皇后被围在太极殿生死未卜——我不知道还有多少龙都宿卫已经反水,司空、或许下一刻便有投诚了高家的宿卫前来,请司空赶快做打算!”

    冯居安:“高淑妃?”

    他可没少见过那个女人,这姓高的女人软得像是一只兔子,往常都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紧紧跟在冯后的身后,几乎是她最虔诚卑微的奴婢。而高氏阖族,自十一年前镇国公主兵变镇压之后,便被发配代北服苦役,那些男丁在代北受到宫刑黥面,成为代北冯家的奴隶,故不管是高淑妃、还是整个高家,冯居安从未放在眼里过。

    那些姓高的男男女女,不全都是冯家的一条狗么!高淑妃现在的妃位,也是冯后给的,她怎敢,他们姓高的怎敢反咬一口!

    冯居安只觉得两眼发黑,一股气直冲脑门,身后的仆从赶紧扶住了他。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子,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现在内宫的情况如何?”

    虎贲郎摇了摇头:“不知!他们集结在正华门内,宫门下钥之后,朱雀广场上的宿卫,非他们的人都被格杀。内宫只怕兵力更多。”

    冯居安都要眼冒金星了:“邱穆陵拔妥呢?可否在宫内?”

    虎贲说:“今夜中郎值太极殿外围,应当能帮助皇后顶住。但是事出突然,我也不知道虎贲中还有多少人依然效忠皇后……”

    冯居安倒抽凉气:“怎会这样!怎会这样!”他紧紧抓住身旁仆从的手,稳住自己的身子,顿了顿,骤然想到:“那东宫如何了?高淑妃既然要逼宫,一定不会放过东宫!”

    虎贲垂首,他从朱雀门逃出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东宫。

    冯居安像是抓住了一丝救命的微光,连忙吩咐下人:“快去东宫看太子殿下,将他赶紧救出来,切不可让人先行一步——”

    谁料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家丁从侧门狂奔而入,气喘吁吁,到冯居安的面前的时候,几乎整个儿扑到在地:“大司空,东宫走水了!殿下似乎被困在寝殿,生死未卜!”

    又是生死未卜!

    冯居安眼睁睁看着本来还抓在手里的半丝希望被人抽走,他眼睛顿时失去了光亮,什么都看不见了。

    冯家辉煌了十年!眼看看还有后十年,后二十年的辉煌要走,为何就在一夜之间满门倾颓!

    高熙!高熙这个女人,她究竟谋划了多久——

    冯居安从喉头咳出一口鲜血:“为何、为何会这样……今日宫中究竟发生了何事——!”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嘶吼了起来。

    突然,正门之外,传来了铁甲阵列之声。

    冯居安瞳孔放大,定定望向外头,但他毕竟老奸巨猾,瞬间反应过来,是高淑妃所控制的羽林卫前来将他捉拿!

    冯居安一把推开了扶着他的仆从,像一条黄鼠狼一样猛地窜入室内,抄起一个包袱——他这辈子从未如此敏捷过。

    躲在屏风后还在瑟瑟发抖的妾侍们尚紧紧抱着手中的乐器,有胆大者,颤声问他:“大人,是出了何事?”

    冯居安抄起桌上所能看见的一切值钱珠玉,几乎烧红了眼睛,那个女人凑上前来询问,他随手将她一推。

    歌姬身体娇柔,顿时跌坐在地,冯居安看到她头上金灿灿的首饰,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脑袋上的簪子薅了下来。

    女人吓得六神无主,尖叫着往后躲避,而屏风后头的女子们看见已经像是一头野兽般发狂的冯居安,像是一窝被蛇惊到的麻雀,四散而去。冯居安早就急红眼睛,将那女人恶狠狠按在了地上,女人的后脑勺磕在了榻角上,顿时眼冒金星,可未等她反应过来,耳朵便又传来一阵剧痛。冯居安竟然硬生生扯下了她穿在耳朵上的翡翠坠子!

    冯居安将那零零落落的宝石全都塞进了包袱里头,朝着屋后跑去。他的夫人听见响动追了出来,看见满屋子尖叫哭泣的女人,正想拦住他问清缘由,他却也将人一推,径自奔向后院!

    冯夫人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何事叫他如此慌张,而院中的女人没一个能向她解释的,她正准备叉腰咒骂,正面前突然传来巨大的撞门声。

    “怎么回事!”她尖利的声音响起,准备去开门。冯居安却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窜入后院,扒开修葺整齐的花丛,找到了一个小小的门洞,熟练地推了开来,手脚并用的钻了进去。

    从门洞中出来的那一刻,他听见了自己夫人、诸位姬妾的尖叫声音,各个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按上年夜饭案板的鹅,透着凄厉的绝望。

    他往那门洞看了一眼,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冷静地挪来石头将那门洞堵上,然后朝着龙都城门的方向没命地跑了出去。

    *

    禁宫之中,此时此刻,冯皇后还在和高淑妃对峙。

    高淑妃的妃位御辇仪仗只该配十二人,可如今她却带了十六人前来,走在最前头的,是一个高大的阉人,与高广寻。

    围住太极殿的羽林们顺从地开出一条路来,让高淑妃的御辇经过,抵达太极殿前,她施施然步下御辇,朝着太极殿的高耸台阶盈盈行了一个妃礼:“妾,拜见皇后娘娘,拜见陛下!”

    冯后被十几个虎贲拦在后面,她虽然居高临下,但千百羽林精卫直逼台下,银亮的戟尖映着星光,明晃晃的火炬染红了整片太极殿的天空。她头上的珠玉沉重,她足下的绣鞋紧绷,她紧紧抓住了身前一名宿卫的胳膊,努力放平稳自己的声线:“高熙!你竟然如此大逆不道!”

    高淑妃嘴角含笑:“娘娘,妾又做了何事?您十几年间,日日给陛下服下慢性损伤精神的药物——妾这么做,是为了让娘娘回头是岸!”

    冯后咬牙切齿:“本宫竟然错看了你!”

    高淑妃朗声回答:“娘娘从来不屑看妾,又何谈错看二字!”

    冯后:“你究竟想要作甚!”

    高淑妃道:“妾不想作甚,只是想来告诉娘娘,东宫失火的消息。”

    冯后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你说什么——”

    高淑妃笑着仿佛在说今夜的膳食一般:“东宫失火了。娘娘不去看看么?”

    冯后看向东方,那里的火光似乎已经渐渐在消弭了下去,映衬着东宫的方向好像是一片绚烂的霞光,美不胜收。

    冯后失声尖叫了起来:“旭——我的旭!”

    高淑妃踏着稳稳的步伐,缓慢而坚定的走上汉白玉的台阶,她的身形娇小,肩膀瘦弱,几乎撑不起她身上那件淑妃制服。她在冯后的面前从来谨小慎微,可如今唇边挂着胜利的笑容,眉宇张扬恣意。她端着一只形态漂亮精致的铜爵,里头是醇香的酒液。

    她踏上台阶,问道:“娘娘,十年前,你让崔仲欢带领三百羽林精卫,逼入镇国公主府前,让她饮下鸩酒。如今我带着羽林禁卫,请您也饮上一杯。”

    她依然是一个妾对待正妻的姿态,毕恭毕敬地将铜爵举了起来。

    冯皇后看着她,头上的步摇随着她剧烈颤抖的身体相撞发出脆响。

    高淑妃淡淡地道:“娘娘,您说,当初崔家是镇国公主府门之中最为受用的家族,可却由崔家嫡次子送出这杯鸩酒,彼时的公主心中,是何感想?”

    她抬眼看了一眼唇色发白的冯后,继续说道:“娘娘,您如此信任臣妾,如今便由臣妾,送上这杯鸩酒,送您一程——现在,您可能体会当初镇国公主的心情了么?”

    冯后失声笑了起来:“呵呵呵,你们高家素来是慕容康平走狗,果然就算是阖族阉了,也顶不住你这个高家的女儿还想着为她报仇。”

    高淑妃抬起她那双潋滟的黑眸:“娘娘,请吧?”

    冯后却笑得越发尖利:“高熙,你真的是为了慕容康平么?不,你不是——圣上说,本宫的眼睛像慕容康平,你知道哪里像么?”

    高淑妃毕恭毕敬地答道:“不知。臣妾尚无缘得见镇国公主。”

    冯后说:“本宫一开始,也并不知——可本宫现在看见了你,发觉了。”

    高淑妃眯了眯眼睛。

    冯后笑了起来:“你知道哪里像么?本宫的眼睛、慕容康平的眼睛、你的眼睛里,都藏着渴望,对权力的渴望。寻常的女子不会有这样狂热的眼神——慕容康平有,本宫有,而你也有。你并不是纯粹地想要为她报仇。”

    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沙哑:“高熙,当年你被充入宫婢,没入宫中的时候才十多岁吧?一晃十一年过去了。真快啊,慕容康平死了也十一年了。”

    高淑妃静静地听她说着,那表情像是在看着一折子滑稽戏。

    冯后说:“高熙,本宫现在想通了,有这样眼神的女人,都该好好提防。”

    高淑妃笑了起来:“娘娘,可惜您到底没有提防住臣妾。”

    冯后扬起了脖子,痛苦的笑声从她的喉头一串串崩裂而出:“你知道么,高熙,现在你真的很得意,就像我当年诛杀慕容康平之后,那样得意——可是终有一天,将会有人,像你现在站在我面前一样,站到你的面前,叫你饮下牵机,叫你自食苦果!”

    高淑妃并不以为意。

    冯后说:“你知道我怎么晓得的么?”

    高淑妃:“臣妾不敢妄自揣测娘娘的意思。”

    冯后指着她的鼻子,素净的指甲映着如血的火光:“我知道还有一个女人,也有这样的眼神——高熙,她会是你的报应!”

    高淑妃的眉头,终于皱了起来。

    冯皇后冲上前来,将那铜爵一把打翻,尖啸起来:“她现在就在宫内,她将会成为你的梦魇!我取代了慕容康平,而你取代了我,她也会取代你——她会将你撕碎,让你万劫不复——”

    高淑妃看着她疯魔的样子,往后退了两步,举起手来。

    羽林的黑甲映着鲜红炙热的火光,如同潮汐一般席卷而来,冯皇后邪邪狂笑着,口中念念有词,忽然是“慕容康平”,忽然又是“我的旭”,再忽然,又是那位宇文公子的名字。

    银色的刀锋反射着星光,大火中木质建筑剥落、坍塌,叫高淑妃想起十一年前大雪纷飞的那一夜。她的大伯父被紧急召入宫中,再无音讯,酉时过后,又有黑甲宿卫冲入府中,带走了她的其他叔伯、和她的父亲。

    她和姊妹们紧紧抱在一处,躲在花园的山石后头,瞧着母亲被拖拽出去,扒去了衣物,被那些黑甲的宿卫凌.辱。

    他们后来又发现了假山后的她们。士族的女郎君们各个细皮嫩肉,那些军户粗人,不顾她们的嘶吼尖叫,不管她们如何挣扎,将她们按在泥地之上,恶狠狠地洞穿。

    她麻木地承受着,背上的皮肤被地上的砂石磨砺出血痕,她却一点都不能感觉到疼痛。下.身被纵贯,她不想哭,只是平顺地瞪着眼睛,火光映着她的双眼,那些虎贲腥臭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之间,她看着高府的琉璃朱瓦被火舌舔舐,木质结构剥落坍塌,那一刻她似乎听不见了,听不见身上男人满足的吼叫,听不见她姊妹尖声的哭泣,耳朵里只能听见那些华贵屋宇在烈火中熊熊燃烧的哔啵之声,大梁砸落、朱瓦倾颓,高家的荣光随着慕容康平的死去,在一夜之间也如同高府的建筑,坍塌殆尽。

    高淑妃冷静地退回了她的御辇之上,冷眼看着所剩无几的几个虎贲负隅顽抗,最终被激动的羽林就地诛杀。鲜血顺着太极殿前的白玉台阶汩汩流下,冯皇后的尖啸已经消失在杀伐金戈声中。

    她叹了一口气。

    一个黄门突然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扑倒在地:“娘娘,东宫那里,有人带走了旭和郑珍容!”

    高淑妃蓦然一惊。

    一张脸从她眼前划过,不过半刻钟前还在她耳边,像是疯语似的冯后的话骤然闪现。她抓住了那个黄门:“那镇西王妃呢!可还在宫内?”

    黄门道:“也不见了!”

    会有个女人,轮回取代——

    她连忙转身吩咐高广寻:“快马加鞭,那女人带着东宫诸人定然走不快——她一定是要往河西去!”

    *

    郑珍容坐在狭窄的马车中,她不知道是怎么出的东宫,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塞上这辆马车。一路上她还在尖叫着要做皇后,要救太子旭,可马车却拉着她朝着一个方向疾驰而去。她从车帘子下头看见车驾出了两重城门,再往外就要离开龙都了。

    在最后一道城门之前,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郑珍容听见了从内城传来的丧钟。

    她蓦然怔住了,太子驾崩,那么她的丈夫就该是天子,她就该是皇后了!她慌忙又朝着车外喊叫起来:“放本宫出去!天子崩,太子合该继位为天子!本宫合该册封为皇后——放我出去!郑珈荣!”

    车帘被一把掀开,一个身影被推了进来,郑珍容正欲躲避,却见到了一脸黑灰的太子旭。她大喜过望,扑了上去:“殿下!您还在!殿下,您听见了么,皇上崩了,您就要登基了——”

    太子旭将她恶狠狠推倒在一旁,“滚开!”

    郑珍容又开始不断地念叨了起来。

    一个蓝眼睛、面容妖丽的男子冷冷地往车内扫了一眼,见到疯魔似了的郑珍容和呆若木鸡的慕容旭,冷冷勾唇,丢了一块破布进来。

    太子旭一看到那破布,眼睛亮了亮,迅速扑了过去,旋即抄起破布摁住郑珍容,将那布团塞进了她的嘴里。

    慕容康平纵马走在最前,听见后头丧钟长鸣,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头。

    天子崩,首先应当全城戒严,再敲丧钟。高淑妃,实在是有些过于迫不及待了。

    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之白,西城门在她们精简的车队离开之后溘然关闭。她望向西方依然青紫色的天空,只觉得这漫漫长夜,让人实在疲惫不堪。

    但还好,她将踏上去往河西的路途,她的阿尧还在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