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第103章

思尽忧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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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后每过一个百年劫,我便长出一条尾巴, 九百岁时, 身后已然拖了六条尾巴, 夜里即使不盖被子也不会着凉了。看着自己与老祖宗的画像越来越像,我不知是喜是忧。喜的是,自己真的陆吾的后人,看样子还是继承得不错的后人。阿爹身为族长, 最后也不过长了三条尾巴, 而许多族人终其一生, 也只有一尾。忧的是,我的真身实在是越来越丑,越来越像个怪物了……

    此时我已经不是不懂世事, 不知情爱为何物的少女了。缮尤对我一如既往的好,我也明白他的好意味着什么。我也如我答应紫微天君的那样,这心里便只装缮尤这一个男人。

    装的人, 的确只有他, 但是事,却塞满我整个胸腔,充斥了在我脑中九百年来每日每夜。

    变强, 成为战神,一定要成为战神!

    一夜月圆,我隐瞒了性别偷偷潜出了紫微天宫。我跑到了天庭征讨魔族的战场中,凭着手中七尺长的红柔剑斩杀了百只魔物。毫无顾忌的杀戮,鲜血畅快的喷溅。我明白了,当年那一支不足二十只魔物的军队屠杀我陆吾族时是怎样痛快心情。

    战争结束后,我血淋淋地回到紫微山,在山底,我看到了紫微天君。不知从何时起,我已经不叫师父,而叫他天君。我跪在他面前,郑重道:“天君,请允许藏迟参军。”

    紫微天君神色复杂地看我,最终他点下头:“我给你一百年,百年后,你必须得回来,完成与他的婚约。”

    我带着一身鲜血重新回到了天庭,我拜在地坛元帅第三十六部之下,一个小小的天兵。我没有说出我与北极紫微天君的关系,与这里所有天兵一样,我只一个普普通通接了天庭征兵令,想战场建功的无名小卒。

    一个月后的一个傍晚,我们地坛第三十六部军消灭了一支魔军回来的路上,被人挡了去路。天兵跪了一地,磕头道:“拜见北极虹极上君。”

    虹极上君,真是有些陌生的名字,九百年间,我记得我只叫他“缮尤”。我随众天兵一起跪在地下,微微抬头看他,他的目光正落在我身上,红发静静地垂在一旁,他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他说我像山里的泥猴子,一日蹦跶个不闲,却不知,我是被另一只顽猴欺负的不得不四处蹦跶。

    他只微微看了这一支普通军队一眼,便在众天兵的恭送中离去了。夜里,我习武归来进了房间,发现他静静立在我床边,不知等了多久。

    面面相对,无语沉寂。

    良久,他走近我,执起我的手握在手心里,拂开我凌乱的发丝,叹了一句:“这便是你一心所求,功名仙阶?何苦这样委屈自己,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一切。”

    我摇摇头。他是尊贵的虹极清君,帝君之弟,生来便是至尊无上的地位,他无法体会我急欲建功扬名的心境。他不会知道当一个小小的陆吾缩在脏兮兮的香炉中一边小声压抑地哭,一边想为什么她是神族还这么懦弱无能。

    我反握住他的手,靠进他的怀里,将脸贴着他的胸膛,感受他身上的温暖。他抱着我,问我:“百年后,你一定会回来吧。”

    我点点头。

    又一百年后,经过无数次战场搏杀,我凭着自己的本事,从一个普通无势的天兵升至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将领,可以调动百名天兵。天劫后,我又长了一尾。我知道每当我生出一尾,我的灵力便数倍的增长。我想,当我九尾完全生出时,我的灵力必将臻至极境,到时,我一定可以在战场上大显神通。前途对于我来说,似乎阳光普照一片光明。

    天劫后一月的恢复时间时,我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便没有随军出征。上面派过来照料我的两名天女在我屋外的花园里聊天,我听到她们聊到了北极宫将要举行盛大的婚礼。

    “是紫微天君的弟弟虹极上君的婚礼,办得十分隆重,各地各洞的神仙都请到了,天帝也收到了喜帖,其余三方天君也正往那里赶。”

    “据说新娘只是一个山林里的小小地神,好像带了点神族血统。偏紫微天宫里的人小气,到现在都没有放新娘出来见客,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不知道这新娘究竟长什么模样,能让虹极上君看上。”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费力地晃了晃七条尾巴。原来我已经一千岁了,与缮尤的婚期也到了。我顺了顺自己毛绒绒的大尾巴,咬了咬牙。

    现在我还只是一个小天将,这完全不够,不够。只差两百年,两条尾巴。

    天女说,婚期是下个月初六,不到十天。

    我拖着真身,趁着天女不在时,悄悄溜下凡间,回到我们陆吾族祖辈生生世世活着的山林,山林依旧树木茂盛,鸟兽热闹,却再没有曾经庇护这里数数千年的陆吾族了。我吃力地爬进了破败的祠堂,那里是山里最深的一个洞,当年的魔物没有找到那里,这一次,也不会有人找到我。我盘卧在已经锈成灰尘的香炉下,睡了十日。

    初七,我回到了天上。天庭里一片安静,与往日一样,与往日又不一样。照料我的天女仍常坐在花园里聊天,却再没听她们提起北极紫微宫这几个字,仿佛关于那场盛大的婚礼,只是一阵雾花,散了就什么都没有发生。

    恢复元气后,我带着我手下的百名天兵继续征讨魔族。再生一尾后,我的力量已经非常强大,红柔剑的威力益发惊人,一剑之下,地裂三十丈。我打了一个漂亮的仗,地坛元帅提我做了他的亲随,地坛右将军。庆功宴上,我喝得酩酊大醉。

    回到自己的房间,黑呼呼的似乎立着一人,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把手中的红柔剑握紧,警惕地问:“谁?”

    那人不说话,只静静立着,我退后,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结了一道结界,我只能进不能退。红柔剑发出暗红的光,我挥剑砍下,结界纹丝不动,我突然感到恐惧,明明我的灵力已经那么强大,为什么我十成的力气,居然连一道结界都破不开?

    “在紫微天宫里,灌了你五百年的酒,终是把你的酒量给练出来,宴上喝了那么多酒,也没有醉。”

    烛火亮了起来,缮尤背身立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感觉到他身散发出的强大压力,几乎压得我喘不过气,我从没有对他这么恐惧过。然而恐惧过后,我甚至有一点怨恨,为什么他身来就拥有尊贵的身份,强大到令人无法抵抗的力量,而我即使努力了这么久,连他随意布下的结界都毁不去。

    他转过身,伸手将我揽进怀里,我的恐惧及怨恨在碰到他的刹那间抛到九霄云外,这个熟悉与温暖的胸膛让我安心。从幼时他将我当成猫咪抱在怀里起,我就喜欢上他结实温暖的胸膛。多少次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边缘,我握着冰凉的剑柄,渴望的就是他的胸膛。

    黑暗中,他抬起了我脸,用手细细地描摹我的轮廓,他说:“你失约了,我们的婚礼,你没有来。”

    我心紧紧缩了一下,手中的红柔剑掉地,我紧紧抱住了他,将头埋进他的脖子。

    “对不起,对不起……”我低声说着,“再给我两百年,我还需要两百年,两百年后,我会褪去这身戎服,回到紫微宫,做你虹极上君的夫人。”

    “两百年……还要两百年吗?我等你出现,在紫微山腰的桃树下坐了一百年;等你从稚子长大,等了两百年;大哥定了我们的婚约,我等着婚期,等了四百年;现在,你让我再等两百年……”

    “对不起……”

    “好,两百年,我等你。”

    这一夜,我没有点灯,就在黑暗里与他相拥一宿。天明时,我挣了他的怀抱跑出屋去,再回来时,屋内空空荡荡。来是夜色沉沉,去时亦沉沉。

    第四十二章前尘(下)

    又一百年过去了,我记得不得我究竟打了多少胜仗,杀了多少魔物。只记得天帝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赐给我一块蟠龙玉诀,玉诀上刻着“地”。我成了天地中三坛元帅中的地坛元帅,与天坛元帅、中坛元帅,两帅齐名,豪气万仗,意气风发。

    我却仍是觉得不够,不够。

    再一百年过去了,两百年之约要到,我却还没有达到我的目标,而我现在所拥有的,我也不想放弃。

    第八百个天劫过去了,我长出了第九只尾巴,我的真身就跟供在祠堂里的老祖宗一模一样了,人面,虎身,九尾,硕大无比的怪物,我看着却欣慰。

    九尾已经长齐,我体内充斥着强大的灵气,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振奋。战场上,只要我出现,就像惊天动地的厉雷,将魔物震得心神俱碎。我无往不胜,无坚不摧,节节大败魔族军队,次次凯旋。天帝再次给了我无上的荣誉,他提了我的仙阶,封我为藏迟星君!

    封为星君第二日,天帝便给我了命令,让我带领五千天兵,征讨正纠集靠近北极的上古魔族部落窫窳,那是一群凶猛无比的兽魔,上古时于龙族本属同宗,龙首兽身,非常强大,先前天庭没有足够的把握,一直没有与它们正面交锋。现在,天帝把这个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我带着五千天兵奔赴北极,每接近一步,我的心愈加不安,与缮尤的两百年之约已到,我不知他什么时候会出现,我现在不能跟他走,也不想跟他走。这对我将是至关重要的一役,这一役后,我藏迟星君的名号将传遍天界,永享尊崇。

    我不知道我跟缮尤交手的话,谁会赢。我从没真正见识过他的身手,两百年前那一夜,他随意布下的结界便震撼了我所有心神。

    终于接近了上古魔族部落窫窳的领域,我命天兵们原地驻扎,不要轻举妄动,我必须侦察清敌人的情况,定下阵局,才能稳操胜券。

    深夜,我仍在研究着这周围的地势气场,拿捏着施什么阵法。

    风吹起我的营帐帘子,案边的红烛摇摇欲灭。我抬头,他站在我的案桌对面,居高临下的看我。两百年未见,重见他的那一刻,我一直以为我是会恐惧的,怕他将我带走。但真正看到他,我才发现心中的压抑的思念是那么涌汹,心一下下地紧缩,从不知道心可以这样疼,我想他,我真的想他。

    我站起来,扑进了他的怀里,我能感觉他心中跟我一样的激动。我们紧紧抱在一起,不愿分开。从定下与他的婚约开始,我就知道这一辈子,我能爱的只有他一人。我一直不明白爱是什么,这一刻,我却知道,我虽然不明白爱是什么,但我应该是爱他的。拜入紫微天宫,与他相伴五百年的时光,怎么可以割舍!

    他抱着我,胸膛剧烈起伏着:“藏迟,两百年到了,跟我走,不要再管这些了,跟我走。”

    我被他温暖的胸膛包裹,情迷意乱的几乎要点头答应,却猛然一头冷水泼下。我推开他:“不行,我不能走。”

    烛光照得他的脸明明暗暗,就如他的表情阴晴不定。

    “为什么,你要失约吗?”

    “缮尤,我好不容易得到现在的地位,完全凭我自己的努力,我不能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