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35章

七杯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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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本来制着她的几个小厮,一个不留神没压制牢固, 就被她冲上来一把把被麻布包着的虫子打在地上, 她趁机重重踩下去, 转眼就把几只体态狰狞的虫子踩个稀烂, 她这一伸手不要紧, 就见胳膊上几道被利器划破的新上, 动作一剧烈就往外淌血。

    压着她来的小厮抬脚要踹,恨恨骂道;“你还想毁灭罪证?!我看就该把你交给道长,让道长把你打个魂飞魄散,看你还敢不敢出来害人?!”

    采芙仰头看着沈朝, 苍白的面上满是祈求,似乎盼他能放自己一马。

    “你们先把她放开。”

    “先寻个地方把她暂时看管起来。”

    沈家兄妹俩同时出声,几个仆役面面相觑, 不知道该听谁的。

    沈晚照是关心则乱,气的跺了跺脚:“都这般了, 你还犹豫什么?!”

    采芙既不是他通房,也不是妾室, 沈朝这幅誓要把她护到底的架势实在让人着恼,难不成真像是那流霞道人说的,沈朝是被她迷惑住了, 所以才拼死相护的?

    沈朝正欲还嘴,沈乔却摆了摆手, 示意两人先不要吵了, 又招了招手让两人进屋, 低声道:“你们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在一边瞧着却有很多不清不楚的。”

    沈晚照也稍稍冷静下来:“你说说看。”

    沈乔道:“她进你们府上也有几个月了吧?若是真的想害阿早,又是一直跟着伺候的,什么时候害不好,怎么非得赶到今日,那道士一说就开始出手害人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是妖物作祟害人也得有个说法吧,阿早对她又不差,害了阿早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晚照也是灵慧之人,方才不过是事关同胞兄弟,关心则乱,闻言长吸了口气,叹道:“是我糊涂了,这两点竟没想出来。”

    沈朝是个妹控,见妹子面色郁郁又不忍心,宽慰道:“没事,你脑子一直不好使,我还能不知道吗?”

    沈晚照:“...我谢您了诶!”

    其实这事儿要是搁在别的府上,就算采芙是真冤枉的,但总归主子的性命远大于奴婢,也只能打杀了她,再轻些也得发卖的远远的,也就是侯府上下俱都仁厚,才非得把这事儿弄个明白,不想错怪了忠仆。

    沈乔又道:“不过如今既然真出了毒虫这档子事,总得把事情弄个清楚才能安心,我私下去寻牙婆问一问,也不会打草惊蛇。”

    沈朝和沈晚照齐声道:“那怎么成?还是我们叫个管事过去吧。”

    沈乔道:“我不过是寻牙婆问几句话,没什么好不放心,这事儿让人知道的太多也不好,你们若是不放心,让个管事陪我去就是了。”

    沈晚照要跟着,她摇头道:“你出面太打眼,我就是去问问,若是场误会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内里真有什么龃龉,你去了就有些打草惊蛇了。”

    她既然这么说,两人只得应下,选了得力的管事陪着她,又说了那牙婆的地址,派了上好的马车。

    等沈乔走了之后,沈晚照又是比划又是挣扎的采芙,沉吟半晌道:“那就按娘说的,先着人把采芙看管起来,你们好生待着,别伤着她,等堂姐问完了话再做定夺。”

    她想了想又对采芙道:“我知道你现下心里憋屈,好端端地被人说作是妖物,可如今这情势...先委屈你一阵,等我们明明白白地查清楚了,最好能还你一个清白,可好?”

    采芙虽然口不能言,但听力无损,闻言双手垂下,竟真的不再挣扎了。

    ......

    京里头温首辅收到娘子的信,信上说舅兄身边的丫鬟被什么道人说成是作祟的妖物,他们对那道人难以轻信,却担心沈朝安危,让他请国教门人移步沈家别院探查。

    依着他首辅的身份地位,自然知道好些平头百姓不能知道的鬼神之事,这些事儿自古就有,只是天子为了稳定民心不曾对外言说,他也不敢小觑了,正好今日国师进京面圣,他想着请门人还不如请门主,干脆设法邀约国师前往。

    淡长风对这些交际兴趣缺缺,本来是不打算赴约的,还是后来听说沈乔是他娘子族亲才起了些兴致,答应赴约。

    首辅对他古怪的脾性有几分了解,知道直说他也未必应下,先闲话几句,然后才把怪事说了,无奈笑道:“我那舅兄是个读书人,遇到这种事儿头一个不信,再说那丫鬟对他素来忠心,他对那道长所言半分不信的,所以还想请国师移步,看看那位道人所言是真是假。”

    淡长风兴致乏乏,直接道:“你们担心她是妖物,不过是怕她害了你舅兄,可她既然是你舅兄丫鬟,要下手机会多的是,要害早就害了,何必等到如今?既然她不想害人,那是不是妖物又有什么干系?”

    温首辅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事关亲人,难免多一份谨慎,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淡长风,目光微闪:“我一介凡人不懂这些,却也觉着国师说的有理,这就回去告诉夫人和岳母还有夫人堂姐,免得她们担惊受怕。”

    淡长风偏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冷:“首辅果然厉害,擅于洞察人心。”

    就是隔着斗笠温首辅都能想象出他冷淡的面色,暗道果然这位国师对沈乔很是关注。

    他正欲陈情,忽然见淡长风又调转开视线,低头看着酒楼外的车水马龙,声音透出一丝琢磨不透的笑意:“你想借此叫我去别院,可惜你夫人那堂姐现在已经身在京里了。“

    温首辅顺着往下看,果然见沈乔正坐在沈府的马车上,车帘半开,能看到她面色倒还沉稳,眼里透出一二分急色,不知道要去做什么。

    她这时一身男装打扮,却也出奇俊俏,引得街上姑娘频频看过去。

    他正想要不要下去问问情况,淡长风修长如玉的手掌已经在袖笼中掐动,继而长长地唔了声:“你夫人这堂姐...怕是要有麻烦了。”

    ......

    沈家别院距离京城不远,她坐上快马马车到京里也已经将近傍晚了,幸好那位赵牙婆家里不是什么大户,也没有夜不待客的规矩,沈家管事投了帖子她就让进去了。

    沈乔直接道明来意:“我是沈家一位堂亲,今日特地来是想问一句,采芙那丫鬟可是在您这里买下的?”

    赵牙婆年纪其实不大,也就三四十上下,容貌姣好,装扮素雅,并不显市侩,她见沈乔一上来就问采芙,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惊道:“是在我这里买的,采芙那丫鬟犯事了?”

    沈乔怕吓到她她再不肯说实话,便说了七成真话出去:“家里有人诬陷采芙出身不干净,我堂弟觉得采芙素来忠心,和她又有主仆情谊,见不得她受人污蔑,所以请我过来问问,想还那丫鬟一个清白。”

    赵牙婆笑道:“沈公子是仁厚人,采芙能遇上这么个主子,是她的福气。”

    她想了想道:“这丫鬟好像是逃难过来的,家里人都死绝了,我遇到她的时候人都快饿死了,所以自卖自身到了我这里来,姑娘知道她是个哑子,再多的我也问不出,本来是不敢把她轻易出手的,后来觉着她活计做的不错,人又勤恳本分,算是个厚道良善的,有一回侯府要人,我就把她带了过去,想着碰一碰运气,能被看上也是她的福气,结果那丫鬟果然是个有些运道的,被沈公子选去做活,估摸着也是因为这个,别人瞧不过眼,才被人诬陷的吧。”

    她再三道:“别的我不敢说,但那丫头的人品我是绝对敢打包票的。”

    沈乔垂眸想了想,问道:“那您可知道采芙是哪里人士?”

    赵牙婆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我还真不知道。”又皱眉想了想:“不过她好像是从苍云山那边逃过来的,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沈乔后背不自觉僵了僵,苍云山,就是那流霞道人的道观所在,采芙怎么会是从哪里出来的?难道她跟流霞道人早就认识?

    管事不禁想到夫人那里要是知道爷才进京就又看上一女子,不知会作何反应?但这些也不是他一个管事该操心的,诺诺应了个是,转头吩咐人打听去了。

    沈乔才进门就看见张氏在晒面条,沈婉帮着搭竹竿,两人见到她俱都是喜悦非凡:“你回来了?娘早就算着你要来,特特晒好了面条等你呢。”

    张氏用围裙擦了擦手:“现在饿不饿?灶上有母鸡汤还是温热的,想吃我现在就给你下一碗。”

    沈乔现在还真有些饿了,于是点点头:“本来不觉着,娘一说还真饿了,早上就吃了碗酒酿圆子。”

    张氏嗔:“你这孩子,出门在外也不知道照顾自己,饥一顿饱一顿的小心伤了脾胃。”

    她一边嗔怪一边脚下生风地去厨下了,先起了火把面条煮上,又想到沈乔爱吃肉,特地从酱缸里捞出快酱牛肉切成薄片,又把卤鸡爪卤鸭胗卤鸡翅盛了一碟子出来,放在托盘里端出去了。

    沈乔坐在院里等着开饭,低头先喝了口汤,觉得从胃里到全身都舒泰了,再就着吃一口卤牛肉,那鲜味就别提了。

    张氏好几天没见她了,先问她近来过的好不好,又说些街坊四邻的闲话:“...咱们家新搬来的对门你可瞧见了?”

    沈乔不大关心这些,只随意点了点头:“看见了,是哪户人家?”

    张氏闲话道:“听说是青州富商宁大官人宁长咏,他这次要来京里做生意,这才在京城西买了宅邸,听说他家产万贯,富可敌国,在京里又颇有人脉,难怪能一来就置下宅子。”

    她说完又摇摇头,满脸不以为然:“不过听说他最好美色,家里纳了好几房姬妾,家里还蓄养了专门的人帮他四下找美人,我已经跟婉婉说过了,让她最近少出门,你也是一样,别让那好色之徒瞧见了。”

    在她老人家眼里,男人就是再优秀再有钱,占了好色这一样那也不是个好东西,怎么就跟这种人做邻居了呢?

    沈乔捏住筷子的手一顿,想了想方才,却没怎么放在心上,继续闷头吸溜起面条来。

    张氏又絮叨起家里的生意:“咱们家的吃食店虽然开张不久,生意却不差,这里头也多亏了你们堂叔帮忙,这个月是上个月的一倍有余,我想着把店面扩一扩,再招几个伙计,你们觉着怎么样?”

    沈家除了在乡下买了个小农庄,在京里还开了个铺面,买些卤味酱肉之类的小吃,早上买包子蒸饺,中午做面条之类的,生意也算过得去。

    沈乔对生意上的事儿不说一窍不通也差不多了,低头又挑起一根面条:“娘觉着好便尽管弄吧,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支会我一声就是了。”

    张氏笑:“你只管安心跟着你师傅学本事,家里的事儿暂还用不着你操心,你学的好比什么都强。”

    沈乔吃完一小碗,拍了拍胸口顺气:“吃完饭踏实多了。”

    沈婉见她一碗见了底,还想在盛,张氏就伸手把她拦住:“让你妹妹先吃这么些,晚上有好菜呢,小心现在吃完晚上吃不下了。”

    沈婉一想也是,便停了手。

    隔壁新邻居搬来的事儿家里人虽都知晓,却没往心上去,直到晚上店里的伙计匆忙来回报:“东家,隔壁宁夫人来找您呢。”

    围在桌边吃饭的母女三人都是一愣,张氏疑道:“找我?”

    伙计肯定地点了点头:“是啊,宁家可不是好相与的,没准是有生意要关照咱们,您还是去见见吧。”

    张氏可不认为宁家家大业大能有什么生意跟自家合伙,要说拜访邻居更谈不上了,沈家小院拢共还没有宁家一间套院大呢。

    她虽瞧不上宁爷,但也不愿意得罪人,正了正衣襟,点头道:“请宁夫人进来吧。”

    伙计得了吩咐,转身就下去,转眼母女三人就见到了被婢仆簇拥的宁夫人,这位夫人不甚貌美,至多算得上端庄,身上的衣裳首饰却很华贵,显得颇有雍容气度,眉眼也温和。

    她目光先在母女三人身上逡巡一圈,目光落到沈乔身上的时候不禁怔了怔,暗道难怪自家那贪花的能看上,这模样就是她身为女人也禁不住看的痴了。

    张氏被她打量的心里不痛快,起身直接问道:“宁夫人来我们这寒舍是有何事?”

    宁夫人笑了笑,挥手让跟着的仆婢退下,自己独个留在屋里:“夫人是爽利人,那我也就直接说了。”

    她说完这句又把目光落在沈乔身上,掏出一张千两银子的银票,又拿出一张文书,笑一笑道:“我们爷昨日不留神看见你贵府姑娘,回去之后就害了相思病,我是他枕边人,虽然心里不痛快,但也见不得他那副样子,又受了他的央求,来为你们姑娘和我们爷说和说和。”

    她心里其实也不痛快,哪个女人愿意看着相公左拥右抱呢?不过知道自己嫁的人就是那副德行,于是缓了缓口气,继续道:“我们家的家业您想必也知道,我们爷膝下无子无女,虽然是为妾,只要沈姑娘能生下长子,我定然视如己出,到时候这偌大的家业必然有她的一份,她既得我们爷喜爱,又有儿子傍身,以后就是与我比肩也不难,夫人觉着如何?”

    沈乔:“...”

    正头夫人来提纳妾的事儿,又带足了银票,宁夫人自觉诚意十足,再说沈家又不是什么富裕人家,没想到张氏已经黑了脸。

    她忍了又忍,才没把难听的乡间俚语骂出来,阴沉着一张脸道:“我们家就是再穷也断不会让姑娘给人做妾的,夫人回去吧!”

    宁夫人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沈乔:“那姑娘的意思呢,也不想给自己找个好前程?若是聘金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再商量。”

    沈乔连话都懒得跟她说,只漠然瞥了她一眼,看得她浑身忍不住一个激灵,这才缓缓收回目光,眼皮也不抬地吹着粥碗。

    张氏面沉如水,要不是顾忌着宁夫人身份,早就抄出扫把来赶人了:“我已经说过了,别说我们家有屋有田的,就是要穷死饿死,也绝不会让女人去给人做妾!”

    宁夫人也不是非要给丈夫纳妾的奇葩,这世上有爱财如命卖儿卖女的,就有张氏这样疼闺女的,她心里倒生出几分佩服来,主动福了福身道:“沈家姐姐勿怪,我也是受了我们爷的叮嘱,不敢一意违拗了,这回是我瞧走眼了,既然沈姑娘没有这意思,我回去定然要好生劝劝我们老爷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张氏见她言谈诚恳,倒不好再发火了:“那就有劳夫人回去好好说说了。”

    她想了想,又点出来道:“我家闺女跟道录司的一位高人修道,平时不问世事的,还望宁爷无事不要再来纠缠了。”

    拜国师为师有利有弊,虽然以后沈家多了个靠山,但承恩公府又位高权重的,说不准让有心人知道了就会惹出什么麻烦来。张氏和沈婉俱都是嘴严之人,沈乔拜师之事两人从没对外人提起过,也不想抬出来扯虎皮做大旗。

    宁夫人方才被沈乔容光所慑,没留神她的穿戴,这时候又看一眼,才发现她身上穿的是精致道袍,她平时也是一虔诚信徒,见状忙双掌合十:“是我有眼无珠,冲撞道长了。”

    沈乔:“呵呵,好说。”

    事已至此,两边本就无话,现在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宁夫人挥一挥衣袖带着众仆妇告退了,回到宅院里见到夫君也满脸晦气。

    宁长咏本来慵懒地靠在床榻上,身边有几个美貌丫头捶腿,见夫人回来就微微撑起身子,笑问:“夫人,如何啊?”

    宁夫人刚嫁给他的时候也做过‘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的美梦,如今成亲数年,梦早已醒了,只要自己正室位子牢固,他就是纳上几十个也跟她无关。

    她坐在锦墩上随意瞥了丈夫一眼:“被拒了,人家瞧不上你呢。”

    她是真没觉着自己在捉妖拿鬼方面有什么特殊天赋,而且看淡长风也不像热络之人,屡屡问她已经是一桩奇事了。

    淡长风哦了声,面色分毫不动:“现在机缘未到,你到时候自会知晓。”

    这理由说没说有什么区别...沈乔汗道:“那就多谢您了。”

    她说完十分上道地道:“那...我是现在拜师?”

    淡长风第一次收徒还有点小激动,面露喜色,不过转瞬即逝,又换成了一派高人的淡然:“不必,我上回给你的名帖可还在?你拿着名帖明日去寻我,暂且收你做个记名弟子,明日便带你认认人,等日后回了宗门再拜师大典。”

    沈乔还以为拜个师就是拎一壶小酒二斤肘子肉磕三个头就完事了,没想到还这么麻烦,这得送多少拜师礼啊...

    淡长风思维显然没跟她同频,兀自沉浸在初次收徒的兴奋中,甩袖道:“就这么定了,你明日就过来。”

    沈乔很有徒弟自觉地要送他一程,他想了想倒也没拒绝。

    两人在轿子里晃荡一时,忽然听到有小贩的叫卖声传了进来,她这才想起两人久未进食,她自己倒是能忍,就怕淡长风饿了,她掀开车帘瞧了瞧:“国师可要用些吃食?我听说这家糕点不错,芙蓉莲子酥最为出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