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章

七杯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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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但要是他们府上光天化日之下出了人命, 侯府颜面何存?这地方以后谁还敢住?

    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 沈朝却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 一把扣住流霞道人的手臂,在他手肘处轻敲一下,才把面色青紫勒的快要断气的采芙救下。

    流霞道人厉声道:“公子为何阻拦贫道?!也被这妖物迷了心窍不成?!”

    沈朝面色一沉, 言语也很不客气:“道长反客为主, 在我们家对我的下人喊打喊杀的,倒还说我迷了心窍?我倒要问问道长,是不是平日降妖除魔之事做的太过,好人都被你无端瞧成了妖物?!”

    流霞道人似是个嫉恶如仇的耿直之人, 看向采芙的目光满是憎恶, 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贫道捉妖拿鬼数十载,绝不可能看错!公子就把这妖物交于我来处置吧, 不然别怪贫道不客气了!”

    沈朝听了这回更怒几分:“我没有道长辨识妖鬼的本事,却也知道什么人待我忠心!既然道长要不客气, 那就让我见识见识怎么个不客气法!”

    流霞道人深吸一口气,似是在极力压抑着怒火, 尽量沉声道:“我知道公子只是被这妖物一时迷惑, 等我擒杀了她, 你自会知道她究竟是个什么。”

    沈朝似对他很是不喜,硬邦邦撂下一句:“多谢道长费心, 我的人我自会管好, 就不劳烦你了!”

    采芙吓得抽泣不止, 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沈夫人瞧厅堂内气氛僵硬,忙道:“道长勿怪,我这儿子被我宠惯坏了,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流霞道人早已沉下脸,勉强拱了拱手,又斜看着采芙:“得罪不得罪的贫道自不会放在心上,只是还请夫人把这丫鬟交与我,让我来处置。”

    沈夫人瞧了瞧采芙,这丫鬟已经吓得泪流满面六神无主,身子乱颤,像是要晕过去一般,她不过一凡人,自然看不出什么妖啊魔啊的,往常只觉着这丫鬟勤恳老实,被流霞道人这么一说,再看却有几分怪异。

    但要是流霞道人瞧错了,那她也不能全听外人的话,罔顾儿子身边得力人的性命吧?

    她正犹豫间,就见流霞道人眸光深沉,语调加重:“夫人若是不把这妖物交与贫道,妖物法术多变,令公子的安危只怕难料了。”

    沈朝沉声道:“倘道长真要让我叫人也不是不可,你说她是妖物,就得拿出证据来,有本事让她立时现了形,我就信了道长,这般红口白牙的一说,让人安能相信?”

    流霞道长冷哼一声:“贫道占卜八卦之术从来没有出过错,只需掐指一算就知她是个什么东西!倒是公子须得小心些!”

    沈夫人可不是寻常乡野村妇,吓一吓就乖乖交人,听了这略带胁迫的话,心里已有几分不悦,流霞道人这两年在京里是风头大盛,但比他厉害的人物也不是没有。

    她强压下心里的淡淡不悦,转向流霞道人微微笑道:“听道人一席话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只是采芙这丫鬟素来忠心,服侍又周全,就是她真犯了案子也得有个审问的过程,我还是着人好生问过再交由道长,如何?”

    流霞道长身子一僵,沉默半晌,有几分寥落无奈,长长地叹息一声:“既然夫人如此,那贫道就先告退了,若有什么事儿,还请夫人及时知会贫道。“

    沈夫人见他如此,心里的不悦变为了愧疚,忙道:“那是自然。”又叮嘱下人好生招待。

    流霞道长打了个稽首,深深看了采芙一眼,拎着散乱的拂尘带着两个小道童转身走了。

    等走到无人之地,他面上的无奈褪去,目光深邃,面露深思,喟叹道:“以妖为好,忠言逆耳,竟以为妄,愚而不悟,愚蠢,愚蠢啊!”

    左边的道童是他新收不过半月的,人很机灵,听懂了这话的意思,见他如此气愤,劝道:“师傅息怒,莫要为这些愚人气坏了身子,那位沈家公子既然一心护着妖物,那就让他护着吧,反正以后总会知道师傅是对的。”

    他顿了下,又大着胆子道:“再者要让徒弟说,您来沈家不过是看风水的,何必管那么多呢?等沈家人觉出不对,自然会来找您的。”

    流霞不知道想到什么,缓和了神色,转向他温言道:“吾徒儿甚是乖巧。”

    新收的道童不禁面露得意,挑衅般看了右边的道童一眼,右边的把头深深垂了下去,强掩住了肩膀的细微颤抖。

    流霞道人恍若未觉,抬头看了看天色:“走吧,咱们该回去歇着了。”

    那边沈乔堂兄妹几人也在议论此事,沈朝犹自不悦,拂袖道:“你瞧瞧那道人张狂的架势,当着我的面就要绞杀我的人,当我是死人吗?!”

    沈晚照却有不同看法,摇头道:“你昨晚上不是见过那位道人的本事吗?他既然这般说,应该也是事出有因,别拿自己的安危当儿戏,该仔细探查探查才是。”

    她说完顿了下,低声道:“我原来本也不怎么信这些,嫁给重光以后方才知世上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事儿。你们还别不信,如京中如金陵这些大都都有国教的门人坐镇,你们想想,要真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干嘛要让这些方外高人坐镇于此呢?”

    沈乔垂下眼睫想了想,问道:“流霞道人本事很大?”

    沈朝哼一声,沈晚照耸肩:“我是没见过,只是听你们说他亲手捉了迷惑余二的女鬼,要是没本事能捉鬼?”

    沈乔又问:“跟国教门人比如何?”

    沈晚照笑着摇头:“这怎么能比...”非要比的话一个是国家免检驰名商标的大品牌,一个最多算有些名气的小商贩。

    她笑着笑着忽然一拍手:“我可以让重光请来在京里坐镇的正一教门人前来查查啊,还是堂姐你机灵。”

    沈乔点头:“我是这么觉着的。”

    她斟酌片刻,缓缓道:“我是经过妖物作祟的,所谓事出必有因,这事儿不能等闲视之,确实该查清了才能放心,采芙有哑疾,又不识字,单单问话肯定问不出什么来,她既然是你们从牙婆手里买来的,不如去问问那牙婆,没准她能知道些什么。”

    沈晚照听她逻辑缜密,条理分明,忍不住信服点头:“还是堂姐清明。”她是急性子的,说着就取纸笔来写了封书信,让下人快马带给自家夫君。

    沈朝瞧她忙乱,摇头道:“你不必如此,那道人的话我是不大信的,他...”

    他话才说了一半,就听见屋外喧闹起来,三人忙出门去看,就见沈朝手下的几个小厮仆役推搡着采芙过来了,几人都是满面愤慨,见到沈朝立刻大声道:“少爷,本来那道士说采芙是作乱的妖物我们还不信,没想到一个眼挫不见她就在做妖法害您,幸亏被我们逮住了,真是个没有心肝的,您看看这是什么!”

    他说着摊开手里一块厚厚的麻布,麻布里包着几个正在蠕动,五彩斑斓,体态狰狞的毒虫。

    余二赤红着一双眼追了出来,不知道何时提了一把宝剑在手里,一剑就要向道人劈砍过来:“妖道,你竟敢害她!”

    道士面色不变,直接跳下二楼打起油灯,又从袖笼中掏出一张黄符贴在女子流了血的头上:“公子你莫要被恶鬼迷惑了,让你瞧瞧她究竟是个什么!”

    住在客店里的客人发出惊呼,就见那女子尸首上冒出了幽幽绿光,转眼皮肉干瘪下去,头发枯黄无光,一下子老了十多岁,黑黢黢的眼眶望着天花板,身子还在抽搐挣扎。

    道人对着满脸不可置信的余二厉声喝道:“你好生瞧着,她分明就是来索你性命的,明明妖也,竟以为美,真乃愚人!”

    余二怔了怔,神色有些清明,却还是不能相信,剑尖一转指着道人:“我不信,定是你这妖道施法把她变成这幅模样的!”

    道人怒哼一声,又大步上了二楼,那拂尘把他衣裳前襟挑开:“荒唐!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既然你说我作妖法害的她,那你胸前这些伤势呢,总不会也是我伤的你?!”

    余二一怔,低头看自己胸口,果然一道爪印在前,正对着心脏的位置,其实他这伤刚才就有,只是被迷得五迷六道,竟连自己受伤也不知道了。

    他心头砰砰乱跳,站在原地脸色忽青忽白,道人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玉瓶,手指遥遥一点,那还在抽搐挣扎的鬼物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连连哀嚎,又强行变出美女皮相来想迷惑人。

    不过道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转眼就把她收到了玉瓶里,他冲着客栈里的众人遥遥一拱手,颇见神仙风骨:“贫道失礼,这东西狡诈多变,贫道追寻这东西已久,今日才算是将它制服,不慎惊扰了各位,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这时候还心有余悸,却从方才那场斗法中回过神来,明白人已经心知这道人是有真本事的了,听他说的谦逊,都回礼道:“岂敢岂敢,仙长也是为了除魔卫道,我们又没受伤,算不得惊扰。”

    道长含笑还礼,又请诸人回屋歇息。

    但发生了此事众人哪里还敢睡下,都起身命店家点亮了烛火,在大堂里坐着,余二呆立在原地好久,神色已经恢复了清明,半晌才呐呐道:“我,我明日要回去向家中父母请罪。”然后就转身回了屋

    有不少客人已经回过味来,见这道人是个有真本事的,纷纷上前搭话攀交情。

    沈家四人没事可做,沈朝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副牌来四人消磨时间,他对这道人也有些兴趣,命下人去打听,下人打听完了回禀道:“这道长名唤流霞,常居在苍云山上。”

    沈朝听见他道号,捏着牌的手不由一顿,哦了声道:“我知道了。”就再无吩咐了。

    这事儿只是个插曲,不耽搁几人行程,天一亮就坐上马车继续往别院赶,终于在晌午到了别庄。

    别庄门口沈家几个夫人正在等着,沈朝之妹沈晚照也陪在长辈身边,她见着沈乔便笑道:“堂姐,好些日子没见你了,书院忙的四脚朝天你也没来帮忙。”

    其实沈晚照和沈朝是龙凤胎,两人都与沈乔同年,沈乔的生辰是当初家里人大概猜的,未必就比龙凤胎大。

    这一笑清艳明媚,她是沈家的嫡幼.女,如今已经嫁为人妇,嫁与当朝首辅为妻,出身好嫁的更好,当真是极好的福气。

    沈乔下了马车,歉然道:“最近田里正好收成,闲下来我就去帮你。”

    沈晚照囧道:“你也太实诚了我跟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了,最近书院放夏假有什么可忙的?”

    魏朝女子地位远胜于前朝,就是婚后也能在外应酬忙活,沈晚照如今就在赫赫有名的山河书院当辅师,所以有此一言。

    沈家别庄修在半山腰,确实比京里凉快的多,不披披风还有些凉意,她下马车的时候取了件桃红披风披上,更神奇的是这么一件完全没身量的衣裳竟能把人穿宽足足一圈。

    沈晚照感叹道:“你真是葬爱风格永不变啊。”

    沈乔对她三五不时冒出让人听不懂的言辞已经习以为常,只是点点头便没再说话,沈晚照拉着她的手往进走,扭头问道:“我以为你们早上就能到的,怎么耽搁了这么久?”

    大人们去说话听戏,几个小的就走到凉亭里,沈朝端起凉茶一饮而尽:“别提了,昨晚上在客栈里撞邪了。”

    沈晚照一怔,他便把昨晚上的事儿说了一遍,摇头叹道:“我说余二怎么得了失心疯一般,原来竟是鬼物作祟。”

    沈晚照半信半疑:“真有这等奇事?你别是诓我吧?”

    沈朝鄙夷道:“我诓你做什么?诓你有钱拿吗?”

    沈乔点头道:“我亲眼所见,却有此事。”

    她想着就算不说,张氏怕也会告诉沈家几个长辈,便把上回在沈家庄上被精怪缠身的事儿挑去些不好说的,其他的都简单说了一遍,沈朝兄妹俩都听的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的事?”

    沈乔颔首:“要不是亲身经历,我也不能相信的。”

    沈乔说话可信度很高,沈晚照见她无事心里也松一口气,道:“你人平安就好,也是你运道好,才有人甘愿出手相救了。”

    她宽慰完之后却抓了个侧重点,饶有兴致地追问道:“那位救下你的道人是哪个?你不是留下他的帖子了吗?让我也看看。”

    沈乔就把淡长风的名帖递给她,兄妹俩探头看着落款,顿时跟被雷劈过一样,久久不能回神。

    沈晚照不自觉地捧来凉茶喝了口:“这是...魏朝的...”

    沈朝心有灵犀地接口:“国师。”

    沈乔也是念书识字的,自然知道国师是个什么地位,闻言一怔,又缓缓摇头道:“这怎么可能,是重名吧?国师位高权重的,哪里有功夫跑到一座山野小村里?”

    沈晚照不敢苟同:“淡这个姓又不是张三李四二狗子,再说又恰好是道人,哪有这么巧的事儿?”

    她说完又一指帖上写的住址:“再说你瞧这帖子上写的,此人住在兴善坊,能住在这里的人不但要富,更要尊贵显赫,国师不仅是世袭之位,更有世代的国公爵位在身,执掌天下道教,奉为正一教之主,正一教也是咱们魏朝认为国教的道派,他恰好符合这点,若他只是个寻常道士,能住在这等地方?”

    她娘家夫家门第都高,见识自然不差,说完又感叹道:“本来皇上特特请了国师来山河书院讲易学,说是初八进京,结果拖到十一才到京里,我还道他是架子大,原来缘由在这里。”

    沈乔已经信了,闻言若有所思地道:“原来如此,倒是我有眼无珠了,本以为国师尊贵,不会管我们这些山野小民的。”

    沈晚照摇头道:“我只听说他不是个好相与的,脾性也古怪,喜怒无常,这般性子,肯定不是对谁都愿意这般费心。”

    她又嘿嘿一笑,用肘子撞了撞她:“听说国师相貌极好,曾有人为了见他不辞辛苦翻上华山,你这回可是见到了,他相貌如何?”

    沈乔道:“背后议论人家相貌可不对,以貌取人失之子羽,看人怎么能只看皮相呢?”

    沈晚照:“...”

    她不死心地追问道:“不过你我说说而已,又不往外传。”

    沈乔瞅了她一眼,这才勉勉强强地道:“他一直戴着斗笠,脸我是没看清的,身条倒是不低,就是身子骨太瘦了些,沾了瘦这一字,跟好相貌就无缘了。”

    沈晚照点头道:“既然你都这么说,他肯定是位绝世美人了。”

    沈乔:“...= =”

    沈晚照忍不住拉着她问道:“其实我有句话想问你很久了,在你眼里,你算美的还是丑的?”

    沈乔低头看着自己的细腰,叹一声:“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每天饭也没少吃,人却没见胖啊。

    沈晚照:“...好了我懂的。”

    几人说的口干,沈朝身边的小丫鬟采芙很有眼色,早早地让厨下做了凉茶晾好了端上来,她有哑疾,轻轻比划几下请众人用茶。

    沈晚照啧啧羡道:“采芙越来越贴心了,哥我可真羡慕你啊。”

    她这样身有残疾的本来是不能进府的,还是沈朝动了恻隐之心,从牙婆手里把人买下来,她做事也很是本分尽心,没辜负沈朝的恻隐之心。

    沈朝斜了她一眼:“那你就羡慕着吧。”

    沈晚照:“...”

    采芙低头笑了笑,又转身下去了。

    一碗凉茶喝完,那边花厅已经让下人过来叫几人用饭,等进了花厅里,张氏果然也把沈乔前几日撞邪的事儿说了,又说那道人要收徒:“...我实在是没了主意,你们见多识广,也帮我想想主意吧。”

    沈二夫人问道:“那道人道号什么,仙居何处?”

    张氏道:“只知道他叫淡长风,人现在住在京里。”

    沈二夫人一口汤差点呛在喉咙你,沈晚照忙走过去给亲娘顺气,对着张氏笑道:“堂婶,要是别人我们肯定要劝你三思,这人却是要帮堂姐应下的,他是魏朝当朝国师,又有公府爵位在身,显赫尊贵,听说道法也高强,不会去骗你们的。”

    张氏微微张嘴,好像从天而降一块馅饼,又怕馅饼里有□□,呆愣了半晌才道:“这样的人...要什么徒弟没有,怎么单单看上我家姑娘了呢?”

    沈晚照虽然知道淡长风这个人,却不敢对他的人品打包票,沈乔这般人见人赞(除了她自己)的容貌,难保不是那人起了什么歪心,便道:“这也不难,我们回头陪堂姐去他府上问问看,能成自然是好事,若是不行便罢了,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其实她想的比较多,沈乔这般容色,若是生在高门大户那自然是极好的福分,可堂婶家无权无势,这就不是什么幸事了,沈家也不可能时时护佑他们周全,要是能寻一个有力的依仗,跟着学些本事,那也是天大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