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第51章

七杯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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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窗外人似乎瞧见了他的动作, 意味深长地笑道:“这里只有你我, 你放心, 谁都不会来打搅我们的。”

    沈乔沉默片刻, 问道:“你究竟是谁?要是庄里的孤鬼亡魂,有什么遗愿未了, 我可以请人做法事帮你超度。”

    对于一个乍然撞邪的姑娘,她这般反应好似太过淡定了些, 窗外人见她把自己当做了寻常孤魂野鬼, 面上越发兴味:“我只要你。”

    他从半开的窗子伸手:“过来吧,随我出去走走。”

    沈乔不动声色地把狭刀拔出寸许,绷紧了身子,只等情势不对就要往外跑,嘴上淡淡道:“可我不认得你,我为什么要跟一个不认识的人出去呢?”

    她嘴上拖延, 心念却急转,要真是撞了鬼,用世俗的法子怕是对付不了, 听老一辈说黑狗血和童子尿能够辟邪...可是如今这情况,黑狗和童子比鬼还难找啊!

    他道:“你我曾经见过, 又于梦中相识多日,已是缘分,怎能说不认得呢?”

    他直接冲她伸手, 一张脸在星汉的映照下白的渗人:“莫要拖延时间了, 赶紧随我走, 咱们做一对儿快活夫妻,岂不是比你留在这俗世中熙熙攘攘强得多?”

    没想到这鬼还挺会咬文嚼字...沈乔胡思乱想一瞬,见他身子只立在窗边洒落灰烬的地方不挪动,她心思一动:“让我跟你走也成,你有本事就进屋来带我出去。”

    窗外人面色一戾,样貌虽好看依旧,但温雅气韵全无:“你倒是聪明,给你瞧出来了,只是别以为我不能挪动就拿你没法子了,你既这样说,休怪我不客气了!”

    他说着两只手臂忽然伸长了一丈有余,像两条蛇一样猛地探进了窗内,探手就要来抓她。

    沈乔早有准备,惊而不乱,一下子从床上翻身跃了下去,手上同时拔出狭刀,一刀就向那两条两丈长的手臂斩了下去,两条手臂竟齐齐被斩断了,只是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她心里不但没松口气,反而越发警惕,这也太容易了些,这位鬼哥要是就这点神通,也能缠她这般久了。

    就在她提着心的时候,就见被斩落到地上的两双手猛然弹起,一左一右齐齐抓住她脚腕,窗外人纵声长笑:“哈哈,你随我走吧!”

    沈乔被硬生生拖出了几步,心下已经觉着不好,忽然整个屋室一亮,有宝光隐现,宝光中又有金莲虚影,窗外人大惊失色,连要捉沈乔都顾不得了。

    这时遥遥一声清朗的呵斥传来:“妖孽安敢放肆?!”

    屋内一时之间宝光毕现,宝光中的金莲层层绽开,开至最艳,窗外人的身影在宝光中像是褪了色的山水画一般渐渐淡去,到最后彻底没了身影。

    就在不远处的南山,有个青衫男子从坟茔之中猛地惊醒,他缓缓站立起来,面色更是苍白的近乎透明,远远地遥望着东边某处,目光阴戾,泛起诡谲的猩红。

    ......

    就在此时,距离沈家庄二三十里处,一行身穿道袍的年轻人稳当立着,把一位身穿玄色道袍,头戴斗笠,看不清样貌的男子护卫在最中间。

    男子样貌虽瞧不清楚,但一双手却是莹润无比,修长分明,就是保养得宜的贵女见了也要自惭形秽。

    这双漂亮至极的手上捏着一朵灿然盛开的金莲,乍然盛开,却又缓缓闭合,等到完全闭合之后,金光也黯淡下来,最后在男子玉雕般的双手中消散了。

    男子掐诀的手势一收,啧道:“有趣,想不到这小小的乡野山村,也有这样的阴煞。”

    旁边有个圆脸的清秀小道士笑着拍马:“管他什么鬼王妖孽,到咱们国师手里还不是手到擒来。想必又斩获一个妖孽吧?”

    国师很不给面子,哼一声:“真是承你吉言,他跑了。”

    他顿了顿,负手道:“倒是我小瞧他了,出来作祟的只是他分身,正主想必也不远。”

    圆脸道士感觉空中伸出好几只手在自己的圆脸上打着,打的他好疼,好疼...

    另一个高个道士瞧着很是沉稳,低声道:“国师,方才我已经命人探听过来,前面二三十里处就是一座小农庄,名唤沈家庄的。”

    国师两手优雅地拢在广袖里,玄色道袍上的山水翩然而动:“这等阴煞找个合适的替身不易,不会轻易收手的。明日绕一段路,去这沈家庄瞧瞧。”

    他随手一指:“你们二人跟着我,其他人在原地等着。”

    高个道士有些为难:“可是圣上已经下旨,让咱们在初八之前进京的,今天都初六了...”

    国师道:“就说我二堂叔病了。”

    高个道士-_-|||:“...您二堂叔前年去世了。”

    国师皱了皱眉:“就说我师长不慎摔断了腿。”

    高个道士更汗:“这由头您去年已经用来搪塞皇上过了。”

    国师不耐一甩袖,直接转身上马车:“那你就说我死了。”

    高个道士:“...”

    国师真个不羁人也!!

    他只好转身对外圈护送的军使瞎扯道:“我们国师掐算过了,他近来于道法要有所突破进益,须得找个地方清修,京中虽好,但是繁华太过,鲜花彩艳,伤明者也,清醪芳酒,乱性者也,所以只得暂缓回京,还望军使见谅。“

    军使:“...那是自然。”他说的都是啥...

    别以为瞎扯我就不知道你在敷衍我!

    军使心里郁闷了会儿,但也不敢置喙,毕竟当初露宿荒野,大半军士被鬼魅迷惑,可是这位主儿斩杀鬼魅救人的,这等神仙人物他可不敢得罪,反正...皇上应该也被敷衍习惯了。

    他腹诽几句,还是尽职尽责的遣人回京复命了。

    ......

    “诶——”

    沈乔腾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擦了擦额上的汗,左右看了看,屋里寂静无声,沈婉就安安稳稳地躺在她身边,呼吸平稳绵长,并没有什么不当的地方。

    难道又是做梦?方才好像是有个妖物想要纠缠她,后来屋里出现一朵金莲虚影,她就被救下了?

    她胆子比一般女子大上不少,弯腰穿鞋下床,推开窗子一瞧,就见早上洒落的灰烬现在却已经无影无踪了,她合上窗子,皱眉思索。

    沈婉无疑是屋里最幸福的一个,无知无觉地一觉睡到天亮,堪堪睁开眼,就见一道花里胡哨的影子在自己眼前晃悠,她定睛一看,就见沈乔身穿梅红短衣,下面穿着翠绿马面裙,腰上还系着红腰带——古代杀马特。

    强烈的视觉冲击把她震的哆嗦了一下,一般沈乔穿的格外艳丽只有两种情况——心情特别好或者心情特别不好。

    沈婉感觉眼睛都被这身衣裳蛰了一下,忙把目光移到她脸上,心情这才平复了些,奇问道:“你怎么了?”

    沈乔把多年前求的一枚护身符认真挂到脖颈间,难得露出沉吟之色,这事儿跟沈婉说了也是于事无补,反而多一个人担惊受怕,缓缓摇头:“没怎么?”

    又问道:“附近有没有灵验的庙宇道观?我想去瞧瞧。”

    沈婉翻箱倒柜给她找了身颜色正常的衣裳,正欲帮她换上,闻言疑惑道:“听说西边十里外有座小庙,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乔不语,沈婉知道她不想说的怎么问也问不出来,专心帮她换衣裳:“你也是,就是几岁小儿也没有穿你这样艳的,走出去也不怕人笑话?还有这腰带,跟猪血染了似的,怎么红成这样?”

    沈乔整理玉符的手一顿,缓缓道:“听说系红腰带能辟邪。”

    沈婉一愣,蹙起秀气的眉毛:“你有什么不能与我说的?到底是怎么了?”

    沈乔正要说话,忽然听外面佃户喊了几声,两人顾不得说话,对视一眼走出去问:“怎么了?”

    佃户道:“两位姑娘,张娘子在庄口与人吵起来了,现在正拦着不让人进来呢,你们快去劝劝吧。’

    沈乔挑了挑眉:“怎么回事儿?”

    佃户也颇是纳闷:“好像是几个出家的道人途经此地,想要来咱们庄上借住一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娘子就是执意不允。”

    这是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了?沈乔沉吟片刻:“我去瞧瞧。”

    佃户给姐妹俩引路,果然见村口张氏正言辞激烈的说着什么,对面站着三个道士,为首的戴着斗笠,瞧不清长相,不过从其气度身形来看应是不凡,旁边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两个道士,一个高个一个圆脸,高个的瞧着沉稳些,圆脸的面上已有几分怒气。

    沈乔抬眼瞧了瞧,正要去问话,就见斗笠人微微侧了侧身,目光透过帽帷,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

    采芙仰头看着沈朝,苍白的面上满是祈求,似乎盼他能放自己一马。

    “你们先把她放开。”

    “先寻个地方把她暂时看管起来。”

    沈家兄妹俩同时出声,几个仆役面面相觑,不知道该听谁的。

    沈晚照是关心则乱,气的跺了跺脚:“都这般了,你还犹豫什么?!”

    采芙既不是他通房,也不是妾室,沈朝这幅誓要把她护到底的架势实在让人着恼,难不成真像是那流霞道人说的,沈朝是被她迷惑住了,所以才拼死相护的?

    沈朝正欲还嘴,沈乔却摆了摆手,示意两人先不要吵了,又招了招手让两人进屋,低声道:“你们是当局者迷,我这个旁观者在一边瞧着却有很多不清不楚的。”

    沈晚照也稍稍冷静下来:“你说说看。”

    沈乔道:“她进你们府上也有几个月了吧?若是真的想害阿早,又是一直跟着伺候的,什么时候害不好,怎么非得赶到今日,那道士一说就开始出手害人了,这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是其一,其二,就算是妖物作祟害人也得有个说法吧,阿早对她又不差,害了阿早对她有什么好处?”

    沈晚照也是灵慧之人,方才不过是事关同胞兄弟,关心则乱,闻言长吸了口气,叹道:“是我糊涂了,这两点竟没想出来。”

    沈朝是个妹控,见妹子面色郁郁又不忍心,宽慰道:“没事,你脑子一直不好使,我还能不知道吗?”

    沈晚照:“...我谢您了诶!”

    其实这事儿要是搁在别的府上,就算采芙是真冤枉的,但总归主子的性命远大于奴婢,也只能打杀了她,再轻些也得发卖的远远的,也就是侯府上下俱都仁厚,才非得把这事儿弄个明白,不想错怪了忠仆。

    沈乔又道:“不过如今既然真出了毒虫这档子事,总得把事情弄个清楚才能安心,我私下去寻牙婆问一问,也不会打草惊蛇。”

    沈朝和沈晚照齐声道:“那怎么成?还是我们叫个管事过去吧。”

    沈乔道:“我不过是寻牙婆问几句话,没什么好不放心,这事儿让人知道的太多也不好,你们若是不放心,让个管事陪我去就是了。”

    沈晚照要跟着,她摇头道:“你出面太打眼,我就是去问问,若是场误会那自然皆大欢喜,要是内里真有什么龃龉,你去了就有些打草惊蛇了。”

    她既然这么说,两人只得应下,选了得力的管事陪着她,又说了那牙婆的地址,派了上好的马车。

    等沈乔走了之后,沈晚照又是比划又是挣扎的采芙,沉吟半晌道:“那就按娘说的,先着人把采芙看管起来,你们好生待着,别伤着她,等堂姐问完了话再做定夺。”

    她想了想又对采芙道:“我知道你现下心里憋屈,好端端地被人说作是妖物,可如今这情势...先委屈你一阵,等我们明明白白地查清楚了,最好能还你一个清白,可好?”

    采芙虽然口不能言,但听力无损,闻言双手垂下,竟真的不再挣扎了。

    ......

    京里头温首辅收到娘子的信,信上说舅兄身边的丫鬟被什么道人说成是作祟的妖物,他们对那道人难以轻信,却担心沈朝安危,让他请国教门人移步沈家别院探查。

    依着他首辅的身份地位,自然知道好些平头百姓不能知道的鬼神之事,这些事儿自古就有,只是天子为了稳定民心不曾对外言说,他也不敢小觑了,正好今日国师进京面圣,他想着请门人还不如请门主,干脆设法邀约国师前往。

    淡长风对这些交际兴趣缺缺,本来是不打算赴约的,还是后来听说沈乔是他娘子族亲才起了些兴致,答应赴约。

    首辅对他古怪的脾性有几分了解,知道直说他也未必应下,先闲话几句,然后才把怪事说了,无奈笑道:“我那舅兄是个读书人,遇到这种事儿头一个不信,再说那丫鬟对他素来忠心,他对那道长所言半分不信的,所以还想请国师移步,看看那位道人所言是真是假。”

    淡长风兴致乏乏,直接道:“你们担心她是妖物,不过是怕她害了你舅兄,可她既然是你舅兄丫鬟,要下手机会多的是,要害早就害了,何必等到如今?既然她不想害人,那是不是妖物又有什么干系?”

    温首辅自也知道这个道理,但事关亲人,难免多一份谨慎,若有所思地瞧了眼淡长风,目光微闪:“我一介凡人不懂这些,却也觉着国师说的有理,这就回去告诉夫人和岳母还有夫人堂姐,免得她们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