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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难受死了, 什么破床？！
顾燃歪着头, 踱步来到护士站。护士长正在对着一群小护士发话。几个小姑娘站成一排，模样严肃认真。
顾燃拧着眉走过去, 不得不打断她：“那什么……”
顿时, 一群小护士扭头看向他。像行注目礼一样，眼珠子眨呀眨，充满好奇，把顾燃看得心情烦躁。
真他妈丢人, 都要丢到姥姥家了。
护士长也转头看着他：“十八床，怎么了？”
顾燃别扭地顶了顶腮帮。
“你们医院的枕头也太硬了吧。”他顿了顿，闷声说，“……我好像落枕了。”
空气安静了一秒。
突然，一个小护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很快, 其他几个小姑娘也反应过来, 低着头偷笑。
顾燃脸色发青。
护士长说了一句“先别笑了”, 小护士们赶紧收敛, 捂着嘴强忍着不笑出声。
“过来我看看。”护士长朝顾燃招了招手, 把他叫过去。
他艰难地走过去。因为脖子僵硬，走起路来怪异地很。小护士们又开始低声笑起来。
顾少爷哪受得了这种屈辱, 他身残志坚地转了个身, 把脑袋正对着几个小护士, 眼神狠狠地剜了她们几眼。
怪在他那双桃花眼太惹眼，几个小护士又是好笑，又是羞红了脸。
“睡觉不老实吧？筋都直了。”护士长试着捏了捏他的脖子。“不过不严重。”
护士长手放下来，对着一个小护士说：“小刘，去拿一块热毛巾过来。”
站在边上的小护士说了句好，很快拿来一块干净的热毛巾。
她接过，缠了一圈放在顾燃的脖子上。“行了，这样敷一敷，过会儿就好了。”
毛巾是粉色的，顾燃有些嫌弃地看了一眼，像个别扭的小孩。
“这也太难看了吧？”
一个小护士笑出声来：“落枕了还要什么好看呀？”
顾燃瞥她一眼，刚想顶嘴，就听到护士长严肃地批评他道：“就是，在医院不怎么不穿病号服？一会儿回去赶紧穿上！”
顾燃：“……”
得，丑上加丑。
顾燃安慰自己，没有衣服撑场的日子，只能靠颜值了。
*
苏奕早上吃完饭回来，就看到顾燃扭着头坐在床边，脖子上围着一块……粉色毛巾？？？
顾燃有点儿尴尬，偏头不乐意地瞪她一眼：“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
苏奕无语，平静地慢慢收回视线，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闲着没事又吃什么炸药了？
她把外套换下来，坐在床头拿起书安静地翻了几页。
邻床的少爷一直没什么动静，已经歪着头坐了十多分钟了。苏奕还挺不习惯他这么安静。
正好奇呢，顾燃突然整个转了个身。不是脖子，是整个身体转了半圈，脑袋正对着她，脖子以上却跟定住了似的，一动没动。
动作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滑稽。
“你脖子怎么了？”苏奕忍住没笑。
顾燃抿了抿唇看向她，沉声说了一句：“你过来一下。”
苏奕：“……”
早知道就不问了。
苏奕偏头，决定还是不要理他好了。
“这次不闹你，真有事。”顾燃声音软下来，无节操地瞎嚷嚷，“求你了，快过来！”
苏奕叹口气，受不了他要死要活的声音。她慢吞吞地走过去，不咸不淡地问：“怎么？”
顾燃眼睫下垂，显得有几分委屈：“我落枕了，你帮我按按呗。”
苏奕：“……”
“我还是帮你叫护士吧。”
说着她要往外走。
顾燃赶紧拉住她：“别别别……护士那么忙，就别麻烦人家了。”
“那你就麻烦我？”苏奕情绪怫郁。
顾燃嘴角微挑，欠抽地说：“病友之间，不应该相互关爱一点儿嘛。”
歪理一大堆。
苏奕看他那可怜兮兮的样子，已经被他整得没脾气了。
“哪里疼？”
顾燃趁机一把抓起苏奕的手，放在自己脖子的右侧：“这里。可酸了一点劲都没有。”
隔着毛巾，苏奕没有接触到他的皮肤，只是手背上的温度有些灼热。她一把拍下他的爪子，语气不怎么好：“别乱碰。”
顾燃哦了一声，乖乖收回手。
反正摸了小手了。耶。
苏奕试着用一根手指头给他揉了揉，戳了戳他的脖子。
实在不想让他太嘚瑟。
可是即便这样，顾燃还是不断地发出舒服地哼哼声：“唔……很好……再用力一点儿。”
苏奕：“……”
她手下没客气，冲着他脖子最僵硬的地方。用力按下去。
顾燃瞬间嗷了一声：“艹！疼疼疼……”
“闭嘴，否则我不伺候了。”
顾燃拧着眉不说话，这下子终于不敢作妖了。
……
可能是苏奕的“按摩”起了点儿效果，顾燃脖子过了一会儿慢慢好了。他跑到苏奕床边，对着她卖乖。
然而苏奕对此并不感冒。
顾少爷只好黑着脸换鞋，自个儿出去吃饭了。
*
大约半个小时，护士端着药走进来。
“十七床，打针了。”她看了看药，说，“还是先打小鼠。”
苏奕叹口气，把被子推到床边，侧躺下来。刚想退裤子，想起什么又停下。
她对护士说：“护士，能把帘子拉起来吗？”
因为是男女混合的病房，怕不方便，每张床正上方都有一张帘子。
“好。”护士把帘子一拉。
苏奕安心了一下，翻过身来把裤子退下一点儿。
门口突然传来脚步声，一步一步，听节奏都知道是谁。
一股大事不妙的感觉在苏奕心中腾空而起。但是……护士已经下针了……
苏奕慰自己：应该没事，至少有帘子。
“欻拉”一声，帘子毫无防备被拉开。
顾燃莫名其妙地看过来，“苏奕，你拉帘子干什……”
“哎呀，你干什么，快拉上！”护士正打着针，不敢分心，也不回头就赶紧骂了顾燃两句。
一瞬间，苏奕心里万念俱灰。
针扎什么感觉，有多疼，她感觉不到了。她只知道，现在的她浑身都被一种羞耻感包裹。
要不是她还在打针，要不是她还生着病，要不是医生嘱咐过她，一定要保持心态平和……去他妈的淡定，苏奕只想往顾燃这个弱智身上狠狠地踹两脚！
“我……对不起。”顾燃脑子“轰”的一声炸开，顿时一片空白。
他猛地转过头去嗖一下把帘子拉好，整颗心狂跳起来。
护士点了点头，语气温和：“病人先做个心电图吧。”
谭润点头，很配合护士：“好。”
她把仪器推进来，走到床边，开始给谭旭擦酒精。
小男孩怯生生地问：“姐姐，这个会不会很疼啊？”
“不疼的，一点儿都不疼。”护士笑着说。谭旭抿了抿唇，这才点头嗯了一声。
谭润很关心自己的弟弟，站在一旁专注地看着护士的操作，心里有些说不上的酸胀。
昨天谭旭就一直抠耳朵，嘟嘟囔囔地说很痒，他本该察觉到弟弟的异常，但是却因为昨天事情太多没有上心。
直到今天早上，谭旭突然哭着说他耳朵好疼，感觉听声音有些模糊。谭润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带着他来了医院。
大夫说是中耳炎，不过不是很严重，谭润这才松了口气。
只是现在看着那么小的孩子，躺在病床上，谭润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护士很快做完了心电图，谭润对她说了句谢谢，坐到旁边看着谭旭。
兄弟两个也不说话，像是无言中的关怀。
苏奕看了看谭旭，慢慢收回脚，思绪渐渐走远。
她生病的事，没有告诉爸爸，也没有透露给任何的亲戚朋友。
消失的这段时间，好像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最近好不好。也没有曾关心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
顾燃看苏奕发呆，好像心情不好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她面前扫了扫。
“想什么呢？”顾燃难得语气温柔。
苏奕两只胳膊抱住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又偏头枕在胳膊上，背对着他。
顾燃鼓了鼓嘴，走过去偏要正对着她。
“干嘛不理我？”
知道他不会罢休，苏奕这次没再动，阖了下眼皮又张开，被迫盯着他的容颜，和他大眼瞪小眼。
顾燃见她直勾勾地盯着自己，故意眨了眨眼睛，笑着看向她。
谭润站在一旁听着两个人如同咬耳朵一般的悄悄话，有些尴尬地低咳了一声。想了想他拿起旁边的暖瓶，决定先出去避避嫌。
顾燃看大灯泡已经走了，只剩下一个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灯泡谭旭，便往前凑了凑，神色专注地看向苏奕：“你不开心吗？”
小少爷难得正经，苏奕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没有说错，苏奕现在的心情确实不算好。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突如其来的伤感是因为孤独，还是因为生病产生的副作用。
顾燃有些担忧：“你不开心，我讲笑话给你听啊。”没经过她允许，他开始自顾自地讲起来。
“男人对女人说，‘今天月色很美，不如你从了我吧’，女人说‘不行’，男人点了点头，说了一句话。你猜他说啥？”
苏奕一语不发地看着小少爷，神色淡然。
顾燃坏笑，咳了咳嗓子：“男人回答，‘那就日后再说吧’。”
苏奕：“……”
什么玩意儿啊，谁要听这些个不健康的笑话？
她羞红了脸，有些赧然地盯着顾燃。
顾燃咧嘴笑：“有没有开心一点儿啊？”
苏奕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顾燃。”
他嗯了一声，眼眸里像是藏着星星，浩渺而璀璨。
苏奕：“你是傻的吗，每天都这么精神？”
顾燃唇角勾起来：“对啊，遇到苏奕就是傻的了。”
苏奕心里微动，偏过头去不再说话。
“苏奕，苏奕苏奕苏奕！”顾燃叫她好几遍，像是卡碟了一样。
“怎么？听见了。”苏奕声音柔柔的。
顾燃凑近她，蛊惑地说：“把你电话给我，好不好？”
他又绕着床走了大半圈，蹲下，低着身子看向苏奕：“电话给我吧，微信也可以。行不行？”
他声音近乎祈求，苏奕还真有些受不了：“你要电话做什么？”
“你别问，给我嘛。”顾燃拧眉，像个要糖果的小孩儿。
苏奕甚至怀疑，如果她不答应，小少爷是不是就该拽着她的手摇来摇去了。
果然，顾燃眼看就要抬起手。
苏奕心里一阵憔悴，赶紧回答他：“好，我给你。”
“真的？！”顾燃眼睛一亮，手顺其自然地扫了扫额前有些挠脸的碎发，“快快快，你手机给我！”
苏奕：“……”
这波苏奕认输，只好将手机解锁，递到顾少爷手里。
“别乱看别的。”她提醒。
顾燃啧了一声：“我是那样的人吗？”
她很想说，你看起来很像那样的人。
加了电话号码还不行，顾燃得寸进尺地加了苏奕的微信。不过她很少发朋友圈，相册里的消息也少得可怜。
顾燃就不同了。他加上之后迟迟不肯将手机还给苏奕，直到把自己朋友圈里影响他“高大良好”形象的说说都删掉之后，才舒了口气把手机还给苏奕。
苏奕不知道他拿着手机捣鼓什么，半天不肯将手机还给她，明明在玩自己的手机，还霸占着她的干嘛？
终于拿到手机，苏奕也不看，扔到一边。
“下午请你吃饭吧。”顾燃笑着说，脸上很是得意。
苏奕拒绝：“不了，订了医院的饭。”
“那哪能吃的下去啊，我请你吃大餐。”顾燃说。
苏奕还是摇头。
顾燃无奈，很是可惜地叹了口气。“那我也吃医院的饭好了。”
苏奕像看智障一样看向他：“你不是说难吃吗？”
顾燃笑得像个傻子。
“要是和你一起吃情侣餐的话，肯定好吃到炸。”
科科。
苏奕冷漠脸。
谭润拿着暖壶走到门口，刚打算进去，听到这话，又默默退了出去。
他……重新打一壶去好了。
“你追上了人家了吗就在这儿吹牛逼？”章寻语气酸溜溜的。
顾燃咬了咬牙，直接伸了伸长腿踹了他一脚，把章寻踢得一个迾邂，差点儿和大地来个亲密接触。
章寻摸了摸自己的屁股，气得朝顾燃大吼。“你妹的顾燃，就你这样还想谈恋爱，人姑娘才不会谈一个弱智呢！”
顾燃也不恼，优哉游哉地盯着电脑屏幕，一边浏览，一边用气死人不偿命的语气说：“老子让你早晚把这句话吃回去。”
……
一晚上的时间，顾燃全用来做毕设了，尽管查了不少资料，也废了不少心思，最后还是一筹莫展。
期末考试周还没到，自习室里空空荡荡的。
章寻收拾好了东西，问顾燃：“回宿舍不？”
顾燃说了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