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书院拿人

腿毛略粗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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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方防盗已开~订阅不足50%, 48小时内无法看见新章~  “你去找户部尚书,以及宋太傅问一问, 听听他二人的看法。”唐毅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 有些疲惫道:“或交予太子,让他定夺。”

    “好吧。”许继行将东西揣进怀里,便四处张望:“同你喝两杯。许久未同你喝酒了。”

    唐毅道:“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别教人看见,免得自惹麻烦。”

    许继行烛火下半明半暗的脸上,露出一丝讥笑, 摆手道:“搞什么?偷偷摸摸的。所以我不乐意与你见面,总觉得太过羞耻。”

    唐毅也不客气:“那你尽管留着吧。明日再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出去。”

    许继行挑挑眉毛, 换了话头:“对了。先前害你被陛下一通责骂的那位小先生,查清是什么来头了吗?”

    唐毅斟酌片刻, 道:“他不是个坏人。你手上的东西, 就是他写的。”

    “既然他不是个怪人, 那就同你一样,是个笨人咯。”许继行笑着拍拍手道, “国师自然没空与他计较, 那长安县令却是闲的荒。初来乍到就敢得罪京中权贵,猜猜他还能自在多久?”

    唐毅捏着手指道:“金吾卫的人近来尤为嚣张。难道也要改姓张了吗?”

    “放心吧,我盯着, 造不了次。”许继行愤而拍桌, “只是陛下一日还肖想着长生不老, 这京城就不知道有多少张姓家奴。”

    唐毅看了他一眼。

    国师再一手遮天又如何?那也是遮不过他父亲的。

    官拜正一品太保, 身兼骠骑大将军。

    许继行拍拍胸口的奏疏道:“你若无异议,我便将功劳,送与太子了。”

    唐毅点头:“去吧。”

    便趁着夜半,又悄然离去。

    宋问与人打下了赌,她倒是气定神闲,李洵等人却皆是忧心忡忡。

    整日凑在一起,替她商讨对策。

    “先生不会,真是玩笑吧?”

    “或是权宜之计,安民之策?实则真是骗人的?”

    “那可就糟了!”

    孟为拍桌道:“你们几人,先前不还说相信先生吗?”

    梁仲彦:“我是相信先生的为人。但先生若真是无奈之举,也指不定呢?”

    赵恒“先生既然夸下海口,那必然是有所考量的,哪需要我们担心?”

    众生沉默片刻,脑海中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罪恶了。

    还是有人忍不住说了出来。

    “若先生原本就是想请辞的,故而借此机会……”

    尾音消散,众生继续沉默。

    虽然这是一个让人悲伤的猜测,但不得不说,它是相当有可能的。

    尤其是和西瓜苗事件的可能性对比起来。

    感觉像是遭到了无言的羞辱和抗议。

    诸生捧着自己破碎的心黯然伤神。

    误会。

    这里面必有天大的误会!

    宋问正甩着手晃进来,在门口大喊道:“李洵李洵!有空没有?今日陪我去个地方!”

    李洵起身。

    孟为揪住了他的衣袖:“李洵,你要说服先生!”

    诸生凄凄呼喊:“李兄!”

    李洵:“……我尽量。”

    宋问马车停在书院院前。

    出了学堂,便悄悄问道:“你们方才在嘀咕些什么?”

    李洵道:“他们觉得先生,去意已决。”

    “哈哈。想太多了!”宋问笑道,“有时候人说的是真话,却没有人相信。人做的是好事,也没有人相信。”

    李洵:“那是世道错了吗?”

    宋问:“世道是永远不会错的。它只是一个结果而已。错的永远是人。”

    李洵追问道:“那先生信鬼神之说吗?”

    “这就不知道了。世上究竟有没有鬼神呢?没人能证明他们存在,也就没人能证明他们不存在。不过。”宋问话头一转道,“没有亲眼所见的鬼神传说,我是从来不信的。”

    两人上了马车,李洵问道:“先生找我去哪里?”

    “都已经上了车才问?”宋问笑道,“想找你帮我签几份书契。”

    李洵:“书契?什么契?”

    宋问悄悄道:“我找县衙,租了几家店铺,他们又多送了我几个摊铺。”

    李洵有股不详的预感:“哪里的摊铺,该不是……”

    宋问嘿嘿一笑。

    “先生,您怎会不知呢?那边如今清道了,商铺不值钱!”李洵吸了口气道,“您租了几间?”

    “十几间吧。”宋问摇着扇子道,“主簿说了,如果有,帮我一起找了。顺便再送我几个摊铺。”

    李洵拍案道:“先生,您怕是被骗了!”

    宋问摇头晃脑道:“谁被骗还指不定呢。”

    “那么多商铺,莫非都是一条街上的?莫非都是那张县令的?他哪来那么多私产?”李洵神情,由愤怒转为失望,叹道:“这可是天子脚下啊。”

    “错。你以为,这世间贪污,只有真金白银的交易这一种吗?如今谁还会做如此愚蠢的事?”宋问道,“自然不会全是他的。不过那些商户为了讨好他,‘主动’用极低的价租给了他,让他再用高价转租出去。后来朝廷放话要清道,消息未传出去之前,县令连同主簿,急忙找人重签了个长期的高价书契。”

    李洵冷笑道:“可真是煞费苦心。”

    “这种小人行径你就忘了。莫学。”宋问道,“总之如今事情暴露,地价大跌,那些租户颇有怨言,只是怒不敢言。我一出现,各个乐意之至,巴不得全送到我手上。主簿见了了一桩麻烦,自然也很乐意,帮我转户。”

    李洵道:“先生,那些铺子如今就是烫手山芋。您既然都知道,为何还要伸手去接?”

    “县令早些知道金吾卫会清道,所以早些处置了那些商铺。而我觉得他们不会清道,所以我也早些买入,有何错处?”宋问道,“情报,就是最大的财富。”

    李洵哭笑不得道:“这都清完了,还靠觉得?您觉得可没有用。连我父亲也未曾听说这样的事情。清道已成事实!”

    “我赌它不会,所以我选择买进。”宋问乐道,“找你来嘛,我是怕将来涨价了,他们要反悔。毕竟初来长安,无根无基。可你不一样。他们难道还有胆子,去找御史大夫毁契吗?”

    有背景就是好。再也不怕恶势力了。

    李洵摇摇头,指着她道:“先生,您是想银子想疯了!”

    宋问抬头,满足微笑:“想想那么一大笔银子,是会容易发疯的。”

    李洵:“先生,学生是真不懂你。”

    宋问逍遥道:“你不必懂。你尽管按手印便是,只要先生挣了钱,就请你们喝酒。”

    李洵发现自己,真的是看不透宋问。

    一点也不。

    马车没多久便在了县衙的侧门。

    宋问同李洵进去,跟着主簿,一次办完了所有的事情。

    主簿不管这许多。

    她傻也好,另有考量也好。

    总归要在她回过味来之前,先把事情盖章定论了。

    叫他有些意外的是李洵的出现,只是李洵百般不愿,而宋问固执己见。

    心中不禁讥讽。

    又是一读书读坏了脑子的人。

    将公文放到马车上,宋问心情甚好:“请你吃饭?”

    “省着吧。”李洵甚是无奈道,“我怕您再过两天就吃不起饭了。还是学生请您吃吧。”

    宋问看了眼日头:“这时辰,你也该饿了。那不如去我家。我家小五的手艺,还算不错,也近。吃完恰好送你回书院。”

    李洵也不推辞:“如此便叨扰了。”

    李洵傍晚到家的时候,李伯昭已下朝回来。

    看见他,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哈哈,我儿啊。你可知,那西区官道,可能不清了。”

    “不清了?”李洵愣在原地,下意识的问道:“难道是宋先生的提议?”

    她还有这般通天的本事?

    “你们那宋先生?”李伯昭也是一惊,“这是太子殿下提的奏疏呀。”

    “天子殿下?”李洵道,“那为何今日先生就与我透露了朝廷可能不清官道的事?”

    李伯昭上前一步,正色问道:“你们宋先生,难道认识太子?”

    李洵想了想道:“他方来京城不久。认不认识太子不知道,但他与三殿下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三殿下?”李伯昭蹙眉沉思道,“对了。太子今日说,这起初是少将军给他提的议啊。”

    这一串串人名连出来,两人都是有些懵了。

    李伯昭道:“许继行?可他与三殿下不是素来不和吗?之前还负气同殿下打赌,输了两匹爱马。怎还会掺和此事?”

    父子俩这样私下一核对,立马止了话头,决定不再深究。

    李伯昭负手走了两步,叮嘱道:“千万别与外人说道。”

    李洵点头:“明白。”

    “旁边那位是……三殿下吧?”

    “他们怎会在一起?”

    众生朝两人致礼,问好。

    前头领路的老汉,看见宋问,躬身拜道:“宋先生!”

    孟为诧异道:“你怎么会认识我们先生?”

    老汉:“多亏了先生劝导,不然我们这些粗人,怕是要闹出大事。”

    宋问摇开折扇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就是给他们出了两个主意而已。”

    那日清晨,宋问只是去城门前和他们说了几句话。

    “你们不应该让年轻力壮的人站在前面,而应该让年老体弱的人挡在前面。”

    这就是数代人的智慧。

    跨阶级斗争的精髓。

    再加上现代人的精练整合——碰瓷。

    “有人来,你们就喊冤枉。越惨越好,别急着诉苦。这种时候,表达心情,比表述事实有用多了,明白?”

    百姓永远不能和朝廷硬碰硬。你来硬的,你就是暴民,你来软的,你就是难民。

    他们的劣势,与他们的优势,是一样的。那就是弱。

    “那番说辞,也是先生教我们的。”老汉连连鞠躬告罪,“实情已经照先生吩咐,同你们澄清了。迫不得己,郎君们可千万别计较。”

    “是了,多求求他们。”宋问沐风悠哉道,“这些人各个来头不小。你们跪死在城门,也不会有人同情你们。上告县衙,不如求诉他们来的有用。”

    冯文述道:“先生是故意的?骗我们的不是这群农户,是先生?”

    “哼哼哼。”宋问昂起头道,“一试便试出来了,是你们自己上钩,可不怪我。”

    学子回过味来:“先生是先骗我们,叫我们上心,而后再激我们,让我们来查清原委。”

    宋问道:“激你们是真。可我骂的也没错啊。”

    何况原委,哪是他们查的?他们只不过听一听而已。

    想到一切皆是算计,众人顿时有些忿忿。

    孟为粗声粗气道:“先生尽可直言,何必如此拐弯抹角。”

    宋问:“直言,有几人会在意啊?你不还说,此事与你无关吗?”

    孟为被噎的无言以对。

    宋问道:“他们确实有错,也错该当罚。但是,罚归罚,人却不该不管。若是无人重视,对他们来说,真是绝了生路。”

    几人看了眼唐毅,心道:不管不顾的人,正站在你的身后。

    “可先生也不该作假。”李洵低下视线道,“此非君子所为。”

    “那如何才是君子所为?同他们一起,在城门口哭诉陈情吗?”宋问抢先说道,“他们有苦却也有过。你只会说,此事,应当秉公办理,朝廷自有定夺。”

    李洵被一番抢白,又发现自己确实会如此作为。

    宋问道:“你是如此,别人也会如此。”

    宋问转身众人道:“诸位君子们,可有想到破解之法啊?”

    众厢沉默。

    唐毅见她要开始实地授课了,自己也插不上话,于是准备离开。

    “殿下且慢。”宋问叫住他说,“我说的,殿下可以听一听。如能推广,有利无弊。”

    众人便沉心听她说。

    “早春多雨,而西瓜根细,极易造成大面积的枯萎病。且今年种了西瓜,得了枯萎病,那根须还留在土里,来年一样会传染。这种时候,有种技术,叫做嫁接。”宋问挠挠头道,“具体原理我就不和你们说了。单西瓜来讲,可以把它的幼苗,和根系粗壮的葫芦接在一起。不仅可以有效防止西瓜的枯萎病,还可以提高西瓜的产量的质量。”

    众人面面相觑,如闻天书。

    冯文述道:“先生莫不是玩笑?怎么接?这西瓜是西瓜,葫芦是葫芦啊。”

    “葫芦播种后十五至二十天,西瓜播种后三至五天,在葫芦幼苗上划一刀,然后把西瓜苗□□去。现在开始播种葫芦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去找野生的,或者去别处收。”宋问简略说了一遍,道:“总之届时,我会来做指导。如今虽然已经过了立春,但仔细一些,应该还能有所收成。”

    李洵怀疑道:“这……能行?”

    孟为呼道:“闻所未闻啊!”

    “你除了一句闻所未闻还会说什么?所以我让你多学一些,谁让你那么愚钝。”宋问面上嫌弃,嘴上吹大话道:“在江浙,这技术都已经量产成功!今年入夏,让他们运进来给你们尝尝!”

    她相信牛二一定不会让她失望的。

    嗯。

    孟为多次被她痛批,终于学乖了,不再和她抬杠。

    唐毅犹自思索。反正他是不相信。

    这事若是真的,早该引起轰动。

    哪有切一苗接另一苗上还能活的道理?

    难道将一个人的手接到另外一人的身上,也能再长出来?

    无稽之谈。

    唐毅再次深信。

    此人,果然有病。

    众学生却是半信半疑。

    主要是未得事实佐证之前,他们不想被骂了。

    宋问叮嘱道:“还有,把你们堵着的那孔给通了。”

    老汉道:“早便通了。”

    众生听得云里雾里,不明情况。

    “那……”孟为试探道,“若是田地一事得解,这事也算是完满了?”

    虽然究竟解没解,还是一个迷。

    “这便完满了?”宋问恨其不争道,“查缘由查缘由,查出便好了吗?你考试考试,难不成审完题就算答完了?”

    唐毅直接离开。

    是,他应该忙得很。他还有许多事亟待处理。

    宋问眼一斜,忙追过去道:“诶,殿下!殿下别走!殿下你得把我顺回去啊!”

    宋问走了。

    孟为笨头笨脑,还在原地懵道:“题是什么?题不就是……这个吗?”

    李洵解释道:“先前先生问的是。‘若风调雨顺,却颗粒无收。朝廷尚未查出缘由,暴民却聚众闹事,打伤官吏,该当如何?’这分明是以朝廷的立场问的。你我皆是应科考生,来日难免也会面对这样的问题。证明暴民非暴,查清枯苗缘由,不过只是第一步而已。尚未处置,如何算解?”

    众人如醍醐灌顶。

    随后又一阵疲惫。

    连日奔波,该不会……还只是一个开始?

    李洵敛袖:“走吧。事已分析清楚,各人回去用心写篇文章,明日交予先生。别再让她小觑了。”

    众生精神一震,热血重燃。

    是,的确该让她明白,他们苦读了那么多年的书,是为了什么。

    李洵回到府中,就钻进书房。开始查找过往文书,随后参照判案。

    几番提笔,多次思量,总算写完一篇。

    又拿着细细看了几遍,稍做修改。怕叫宋问找出一丝瑕疵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暗。

    “洵儿。还不用饭?”御史大夫李伯昭推门进来,说道:“听闻你最近对城门一案诸多关注。今日还出城了。”

    李洵起身喊道:“父亲。”

    李伯昭抬手虚压,走到他桌旁,问道:“有何看法?你觉得谁对谁错?”

    “村民出手打人是真,县衙不听民诉也是真。各执一词,皆不可全然取信。”李洵垂首道,“双方各有苦衷,然,无一方是对。”

    “哦?”李伯昭有些高兴,“你既有这样的见解,说明你是的确上心了。”

    李洵实诚道:“多亏先生提点。”

    李伯昭:“先生?哪位先生?”

    李洵道:“书院新从江南请的先生,名宋问。”

    李伯昭:“你写的什么?”

    李洵两手呈过:“略微见解而已。”

    李伯昭拿起,阅览了一遍,颇有意味的笑了笑。

    李洵不明所以:“父亲?可有问题?”

    “写的已是不错。”李伯昭道,“你拿去问问你们先生,让他看看,可有问题。”

    守将接过。

    见里面夹着封云深书院的请任函,不免又多看了她一眼。

    这人看似吊儿郎当,却是个不显山露水的人。

    两手将文书递回去,道:“先生路途幸苦了。”

    原本他们这些门吏,对待读书人,都是非常客气的。

    在长安城这样的地方,谁也不知道来日这人会有何造化。

    何况此人年纪轻轻,竟能为云深书院请为师表。

    来日自当不可限量。

    宋问进得城门,后面推搡的群众越发激动:“为何他能进去,我等就不能进去?”

    守备拦住,将前面的人狠狠一推:“尔等暴民,再闹事者,一律关押!”

    老朽被推倒在地,衣襟擦泪,泣道:“求官爷给个说法,草民真是无心闹事呐!”

    宋问听着动静,驻足观察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