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罗生门20

陈一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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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购买全文50%即可立刻看到更新  高承义再抬头时,见师夏从打印机里拿了一份文字版的保养须知, 叮嘱说:“保鲜膜明天起床就拆……”

    高承义接过保养须知一看,很详细,重点突出。“嗯。”

    师夏给他拿了一袋子药膏,嘱咐他不要急着擦。

    师夏收拾东西, 又把纹身室锁好出来。走出来时,她看见高承义在看墙上的画, 表情专注。

    灯光晦暗, 照得他身影高大。

    她没有拍照,只用眼神描绘出他的轮廓, 就像画中的雪山, 巍峨凌厉,但又静谧无声。他什么也不需要做。他的存在, 足以让人心向往之。

    师夏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突然喊了一声:“看得懂么。”

    高承义没有回头,仍然看着面前这一幅画:“我去过这里。”

    这是珠穆朗玛峰东南脊,最难攀登的一条路线。就算是体质出色的普通人, 哪怕报名商业营地,也要拿五年登雪山训练基础打底。两年前, 师夏哥哥就是在登顶的途中遭遇雪崩失踪,至今音讯全无。

    师夏不太信。

    高承义说:“这是珠峰南坡。”

    师夏想起刚才他超乎常人的忍耐力, 有点相信他了:“那你登上主峰了么?”

    “对。”

    师夏想起自己的哥哥, 眼眶有点泛酸, 强撑着笑:“真厉害。也不早了,我送你出去吧。”

    高承义没有动。他还在看那一幅画,目光幽深,似乎在抚摸他的回忆。

    师夏眼眶已经红了大半,忍耐着,伸手想去扯他的袖子:“高承义,我要关门了。”

    高承义不让:“你很想念他么?”

    师夏一愣:“你说谁?”

    “在你画它的时候,你想着的那个人。”

    “哈哈哈,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艺术家啊。”师夏连维持笑容都很勉强。

    无数人看过这一幅画,他们给予的评价大多是:“真漂亮!”“画得真像。”“是珠峰么?”之类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在画里留下了“怀念”的情绪。

    教她纹身的大师常说:“艺术,就是人心。”

    原来是真的。

    高承义低声说:“我不是,但我能看出来,你很想他。”

    往昔根本难以面对的事实,□□裸,血淋淋地摆在眼前。师夏只觉得心脏好像被狠狠戳中了,看穿了。她好像野兽被戳到伤口。痛极,那刺就不自觉竖起。

    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恼羞成怒,嘴唇抖着:“你走吧。”

    高承义看着她。

    “我不舒服,不送你了。”师夏匆忙转过身。酸涩冲着鼻腔,她快要控制不住眼泪,只得把指甲掐入手心。她很不愿意在他面前哭。

    情绪吊在半空摇摇欲坠。

    高承义说:“师夏……”

    “让你走!你听不见吗?”师夏终于大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高承义的目光幽深,穿透一切光线,像尖刀一样直撞进她的心脏。她真的恼了,忍不住伸手推他:“让你滚!听见没有。”她这么一瞪眼,眼泪转了一圈,啪嗒掉在地板上。

    高承义拿纸巾过来,似乎想帮她擦眼泪,又克制地顿住手,改为递。

    “别哭。”

    师夏看也不看纸巾,大骂道:“谁哭了?”她有点控制不住眼泪,只得转身过去。“你根本没有看懂,装模作样。”

    高承义把纸巾塞到她的手里。

    “我恨他,你看错了!”师夏见眼泪已经擦不过来,索性破罐子破摔,转身直视他:“你看错了。”

    高承义的手指正在缓慢地捏成一个拳头。

    “你真的恨他?他可能……”胸膛里的情绪翻滚着,高承义不得不深呼吸才能发出声音:“他可能也很想你。”

    师夏的肩膀在发抖。

    曾经浓烈得让她喘不过气的悲痛,像在她心里撕开了一个大口子。一直以来的恼火、痛苦和怀念,都积压着。锁在心里的一头咆哮的狼,日夜疯狂撞击着笼子,她压抑不住,恶狼破笼而出。

    “想我?”

    她指着墙上的画,眼泪不停地落在地板上:“他把我一个人抛在这里……”她不再往下说,只愤恨地瞪着高承义:“你凭什么说他想我?”

    她满身是刺,仿佛敌人是他:“你根本不懂。”

    高承义沉默地望着她,她的眼眶红透了,瘦弱的肩膀在颤抖。如果说她曾经骄傲像一只狮子,那现在,她就是一只哪怕负伤不能战斗,仍倔强地瞪着他的狮子。

    窗外下起雨,雨势渐渐大了。

    这是一场早晚要下的雨。这是一场人力无法完全控制的降水。从来没有毫无征兆的暴雨,没有偶然发生的飓风。他早该从山涧溪流的蒸发中,看出端倪。

    他对无数实习生说:“有些事不用到最后,也知道结局必定会发生。既然你不喜欢这个结果,那么,不要踏出第一步。”

    而眼前这一步,并不是第一步。预约纹身也不是第一步。在更早之前,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已经踏出了第一步。往事不可回头,蚂蚁垂死挣扎。

    昏黄灯光照在黑皮鞋上,它缓慢地往前走了一步。

    两步。

    停住。

    狂风在外面呼啸着。

    “我怎么可能想他,我恨死他……”

    师夏暴怒的声音,突然哑在喉咙里。

    猝不及防,高承义抱住了她。

    师夏的脸颊贴在他结实有力的胸膛上,听到对方传来的稳定心跳。

    他如同一剂镇定剂。

    师夏挣扎了两下,没能挣脱:“你他妈给我放开,不放开我咬人了!”

    高承义还抱着:“咬吧。”

    没有□□,没有更多的话,只这两个字,一个拥抱,让人暖到心底里去。

    暖意透过他的皮肤传递到她的手臂上,血管里,心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暖,师夏不再挣扎。

    静默了一会,她又说:“我没有想他,我恨他。”

    “我知道。”高承义抚着她的头发:“都过去了。”

    师夏慢慢止住眼泪。

    她心里的伤口并没有痊愈。但不知是因为这一个拥抱,还是那句都过去了,这伤口的血止住了。

    高承义说:“如果你想说,我愿意听。”

    师夏慢慢放松了,靠在他的胸膛里,还是默不作声。

    “那就不说。”

    师夏再一次闻到了男人身上的清爽味道。跟她哮喘发作那天闻到的味道一模一样,这是得救的味道。

    留在脸颊的眼泪慢慢风干,她的情绪随着心跳一点点平复。这怀抱像万船停靠的港口,充满安全感。她在这个瞬间突然生出一丝盼望,时间能不能永远停留?

    等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尴尬。

    师夏到底有点不自在,踟蹰着:“那个,谢谢了。”

    “不用。”高承义指着自己衣服上一大块被眼泪浸湿的痕迹:“可能要赔偿。”

    师夏噗一声笑出来:“行行行,我给你送一件新的!”她伸手:“给我你家的地址,我给你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