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太子妃

绿宁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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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院府门大开,太子太子妃从轿上下来,魏骐也就等在石阶下。

    他看起来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魏堇书很容易就察觉到他的不耐烦,不过魏骐也向来不喜欢应付这种场合,魏堇书只能假装没看见。

    蔡漪的轿子在后面,她被宫女扶着上来,然后并肩和魏堇书走在一起。

    她对魏王这个人知之甚少,平日也没有什么交集,但是最近的情况让蔡漪很担心。她在那个宫女的帮助下,给魏堇书断断续续喂了快一年的药。她并不知道这药的效果是什么,曾经用担心被发现的理由尝试问那个宫女,得到的回答是叫她放下心,只要做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而每月太医会给魏堇书轮番诊两次脉,果然谁都没有瞧出来过。

    可是时过境迁,她慢慢觉得害怕起来。

    *

    蔡漪一开始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成为太子的女人。来京城之前她有过一门亲事,甚至都换了小帖,但是突然有一天,蔡家二老哭着对她说,她被选中成为太子侍妾,不日就要启程。

    没有任何过程,她就被迫要接受这个结果。

    被塞上马车的时候她还浑浑噩噩,连告别爹娘的机会都没有,就这样孤身一人被送去京城。

    那时候太子还没有搬出宫外居住,她和其他被选中的女人就被安排在东宫里。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高高在上的,蔡漪无法接受自己以后的日子都要在宫廷度过这件事,她甚至天真地问派来教习礼仪的嬷嬷,是不是太子看不上她,她就可以回家了。

    最后得到的回答是绝对不可能,她进了宫,怎么还会有出去这个选择?

    蔡漪第一次觉得崩溃,她在离家的时候还在幻想这只是一场梦,不过几天时间,她就落到这种局面。

    教习嬷嬷让她们乖乖听话的手段就是告诉她们,一个月后太子就会来看望她们,只要她们乖巧听话得到太子青睐,不止她们,连她们的家人都能飞黄腾达。

    蔡漪听不进去,她心里觉得自己已经和别人定了亲事,还换了传启帖,已成姻眷,怎么可以一女侍二夫呢?

    她试图解释自己的身份,结果却被教习嬷嬷觉得不耐关了起来。

    那一次,是那个宫女第一次出现在她身边。

    她说她是东宫里的婢女,她知道蔡漪为什么会被送来这里。

    那时候蔡漪对任何宫里的人都没什么好感,闻言冷笑道:“不过是选妃,还能有什么?”

    粉衣宫女笑吟吟的,被她冷言冷语对待也还是一副好脾气:“姑娘真是想错了,虽然是替太子选妃,但选的人可和普通的女子不一样。”

    蔡漪别过头,不想听她讲话。

    但是粉衣宫女不依不饶:“太子一向身体不好,今上担忧太子子嗣,替他在民间搜罗,选的都是和姑娘一样,命中多子的女人。”

    蔡漪动了动眼皮,没有回应。

    对方继续说下去:“而姑娘的八字是最好的,也是同太子最合的,所以就算姑娘已经同人结亲,今上还是下令,将姑娘接进宫中。”

    蔡漪回头,神情冷淡:“你不会无缘无故跟我说这些,你想做什么?”

    粉衣宫女脸上的笑好像永远都不会疲累一样,她看着蔡漪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家主子想做一件事,需要姑娘帮助,少则一年,姑娘就可以平平安安回去。”

    “我为什么要信你?”

    “奴婢不过进来替姑娘送饭,和姑娘说了这么久的话却都没有人来查看,姑娘以为呢?”

    “说不定是我身份低微无人看重呢?”

    粉衣宫女叹一口气:“其实姑娘跟着太子也没什么,只是太子一向体弱,曾有太医言太子活不过成年,最后被陛下安了罪名抄了家。”她慢慢说下去,“奴婢不好说什么,只是姑娘就算因为太子而地位尊贵,最后能不能衣锦还乡却是还做另说。”

    本朝有殉葬的习惯,如果太子有朝一日薨逝,蔡漪和其他侍妾就要跟着他死。

    蔡漪还想挣扎:“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告诉她们你跟我说的话?”

    粉衣宫女假作沉思,然后又露出笑:“那明日大家就会因为太子侍妾心有郁疾香消玉殒而可惜了。”

    “你以为我会怕死吗?”

    “姑娘自然不怕,只是蔡家太太腿疾又犯,没有姑娘照顾,过的有些艰难呢。”

    蔡漪盯着她,粉衣宫女的笑像针一样扎入她的眼睛,她倏然瘫软下来:“你说少则一年,多则呢?”

    “三年。”

    蔡漪于是学会了在衣袖的遮掩下,用手指在食物表面,杯口,碗口,还有精巧的勺子中间,抹上粉衣宫女给她的药而不被人察觉,而她在一个月之后,竟然被太子看中直接封为太子妃。

    “只是这样更容易让姑娘时时伴在太子身边而已。”粉衣宫女向她解释。

    蔡漪嗤笑:“既然你们的手伸的这么长,为何还要偷偷摸摸做事?”

    粉衣宫女一点也不会被她问倒:“这就不是奴婢要想的事了。奴婢还要提醒太子妃一句,不是‘你们’,是‘我们’。”

    她已经被拉进局,要么成功,要么死,否则没有任何办法彻底离开,可是如果她死,却会连累到无辜的家人。

    一开始蔡漪只是想回家,她每日努力讨好太子,得到他的宠爱,然后让他养成依赖自己的习惯,这样可以得到喂他吃东西的机会,然后下手。

    可是渐渐地,蔡漪没了耐心,太子的身体并没有因为宫女的药而发生变化,偶尔病情加重,太医诊治之后也就恢复,她甚至怀疑连着几个月的药都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她练手而已。

    而不管她如何旁敲侧击,粉衣宫女都没有透露任何关于她的主子的事。蔡漪悄悄观察过她,但粉衣宫女就和其他普通的东宫婢女一样,平日里没有任何异常,对她也是奴婢和主子的距离,也不会要求她做别的事。

    要不是固定一月一次与她交接东西,蔡漪都要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了。

    而让她担心的是最近太子的情况。

    魏堇书的身体开始真正不好起来,或许是蔡漪的药终于起了效果,自从入夏感染一次风寒之后,他很少能保持几个时辰不咳嗽,反反复复好几场风寒让他变得羸弱,太医跑东宫跑的更勤,但就是无法根治。

    而魏霖川的态度变得奇妙起来,他一向关心太子的身体,也担心他没有子嗣,但魏堇书这回这样明显的虚弱,他却没有像以前一样着急,只是叫太医时时看着,自己却没有来看望过几回。

    蔡漪不明白其中的道理,直到上次魏堇书突然说她要有个孩子才能在宫中立足,或者干脆不要留在宫中。

    她想了很久,最后得出可怕的结论,魏霖川可能要放弃这个儿子了。

    以前她缠着太子,魏霖川拐弯抹角叫太子雨露均沾,但现在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堇书没有事先禀报就带着她来京郊消夏,他都没多说什么,只是派了几个太医跟着。

    魏氏一族,年幼的男孩虽然少,但也不是没有,如果魏堇书不能诞下子嗣,魏霖川或许会从中挑选一个合适的培养成新的储君。

    那她呢?

    她给魏堇书下药,被发现的话一定死无葬身之地,可是粉衣宫女那里的情况她又不能完全了解,因此不能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上面。

    她要找新的关系,新的路。

    魏王突然迎娶侧妃一事,让她抓住了一点微末的光。

    *

    魏王对他们这两个不速之客很没有好脸色,蔡漪跟在魏堇书身边,看着他们往前面正堂走去,于是顺手招了一个别院的丫鬟过来。

    “太子妃。”

    “我听说你们的新侧妃也在这里,太子与我前来,她怎么不出来迎接?”

    那个丫鬟低下头神色犹豫:“这……”

    “她不会说话,见了也没用。”

    丫鬟还在唯唯诺诺,横空出来一个男声,蔡漪被吓到,连忙回头:“魏王殿下?”

    刚刚才当着众人面承认自己女人不会说话的魏王,面无表情看着她。

    蔡漪尴尬:“我倒是听说过……只是原来不是谣传么?真是可惜了……”

    “有什么可惜的?”

    蔡漪一噎:“……自然,魏王殿下看上的,怎么会可惜?”她露出笑,“魏王昏礼那日,我回去的早,也没有瞧见侧妃,这回可要见见——”

    “不见!”

    “什……?”

    魏骐也回头对着先前被蔡漪拦下的丫鬟:“不准打扰夫人休息,谁敢去,就等着被扒皮吧!”

    丫鬟战战兢兢应下,被他的话吓得浑身抖个不停。

    蔡漪这下没了办法,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魏堇书本来已经走到正堂门口,但是魏骐也突然回身跑了,他一头雾水,跟着走过来才看见这一幕。

    他连忙打圆场:“侧妃既然在休息,太子妃也不会去扰。坐了好一阵轿,跟着这里的丫鬟也去休息一会儿吧。”

    后一句是对蔡漪说的,蔡漪得了台阶,勉强露了个笑,跟着抖抖索索的丫鬟下去了。

    魏堇书咳了一声,回过头魏骐也正盯着他。

    “……何事?”

    “管好你的女人。”

    魏骐也头也不回,又丢下他走了。

    蔡漪自己带了服侍的人,丫鬟于是将蔡漪引到花厅,上了热茶与点心就下去了。

    茶杯热气袅袅,蔡漪皱着眉毛,很不甘心今天的结果居然是这样。

    ——没想到,魏王、魏王竟然这样无理!

    一直默默跟着她的粉衣宫女,看她气恼半天,终于开口:“太子妃今日是想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她笑眯眯回:“奴婢只是怕太子妃病急乱投医,机变在前,却昏了头脑做了错事。”

    蔡漪转过头去:“你的主子就是老魏王吧?”

    粉衣宫女好像没听到一样,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太子妃可不要乱猜,这可是要杀头的罪。”

    蔡漪没有理她,继续说下去:“既然是帮他做事,我总要知道自己在里面扮演了个什么身份。——是替他杀死太子吗?可是既然你都能在东宫待这么久而不被发现,这桩事你做也是一样,为什么挑中我呢?”

    粉衣宫女笑容未散:“奴婢并不知道,我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至于别的,那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

    蔡漪看着她,突然自己也笑起来:“那个侧妃,该不会也是你们的人?我看魏王还挺喜欢她的,他可真是可怜了,被自己的父亲当做棋子,连喜欢的人都——”

    下巴被人掐住,她说不出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