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罪无可恕

绿宁兔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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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太医从京城出来,在马车里闷了小半天, 好不容易到了魏王别院, 一下去就有丫鬟迎上来,紧赶慢赶把他带到了侧妃的院子里。

    屋子里凉了几分,钱太医略拭去额前汗珠, 拱手对着出来的魏王行礼:“不知夫人在何处?”

    魏骐也指名要他来, 说侧妃身子突然不好。钱太医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他知道魏王很喜欢这位侧妃,所以连忙赶过来。

    听到话的魏骐也, 含糊应了他一声, 然后把他带进里屋, 顺便让丫鬟都退下。

    只有似云还留在里面, 她端着一碗红糖水在喂王拂冬喝, 见到魏骐也进来, 收了手俯身行礼。

    “让钱太医看看吧。”魏骐也咳了一声,他有点尴尬,先前不知道原来是这回事。不过钱太医来了也好,跟着调理调理。剩下这些天,他能为王拂冬做的, 好像也只有这些了。

    似云撤下帐子,王拂冬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另外一只抱着肚子上捂着的小手炉。

    钱太医听到叫声才从屏风后出来, 魏骐也坐在原先似云坐着的凳子上, 似云则立在旁边, 手里端着的碗不断冒出甜气。

    钱太医一闻碗里的味道就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手指往铺了丝巾的侧妃手腕上一搭,果然是经痛。

    这没什么好说的,钱太医开了滋补的方子,魏骐也顺手接过看了一遍,然后叫拿下去熬药。

    钱太医被带下去休息,魏骐也从门帘边转身,看见王拂冬已经撩起了帐子。

    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自然地走过去,倒是王拂冬朝着他招了招手。

    “什么?”魏骐也偷偷松一口气,几步就走到她跟前。

    喝了热水之后好了许多,魏骐也仔细打量她的脸色,然后拉住王拂冬向他伸出的手,坐在她旁边。

    王拂冬顺理成章靠进他怀里,一面无意识地摸自己的肚子。

    “还痛吗?”

    她摇了摇头。

    掌心下钻进更大更热的手,魏骐也放轻了力道替她慢慢揉:“这样行吗?”

    王拂冬抬起头,和魏骐也的视线碰上。他静静垂首望着,目光毫无退缩,对上的瞳仁是柔软的棕色,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

    突然就扭捏起来,王拂冬的耳朵染成粉色,从脊背传上一股热气,烧的她满面通红。

    魏骐也抱着她不肯让她躲进自己怀里,揉了揉她的肚皮,嗓子里冒出笑声:“冬冬在害羞什么?以后还有比这——”

    但是他突然就闭嘴了,笑声也戛然而止。

    王拂冬不解其意,戳着他的手心问他:“以后还有比这——什么?”

    “没什么。”魏骐也努力挂上一点笑,“以后冬冬要经历的事还多着呢,现在这些算不了什么。”

    他说的模糊,不过王拂冬从他的动作推出他之前想说的意思,她眼珠一转,飞快地在他手心划字。

    “是先前说的过年就做的事吗?”

    魏骐也没想到她这么容易就说中,手臂里圈住的身子娇嫩甜蜜,它的主人完全信任依赖他,露出的眼神清灵澄莹,像刚刚才见到的下过雨的湖。

    “不是吗?”王拂冬看他没有反应,又划了一遍。

    魏骐也把手轻拢成拳头,不动声色阻止她继续写下去:“不是。”

    王拂冬立刻就神情沮丧,魏骐也摸摸她的手臂,转移了话题:“该喝药了。”

    *

    钱太医等在花厅,他没接到魏王要他回去的意思,料想今天前来应该不止替侧妃看经痛这回事。

    魏骐也喂王拂冬喝完药就连忙赶了过来,一场又一场夏雨过去,很快就要入秋,等他回京,王拂冬就要被送走了。

    所以他单刀直入,没有任何犹豫:“侧妃生来不能说话,钱太医能否让她出声?”

    钱太医愣了一阵:“……这也分情况缓急,若是生来就不能,可能小时好好加以刺激调理,也有机会出声,但也有如何治疗都没有效果的例子……”

    他硬着头皮:“这事臣没有把握,不能叫殿下存十分的放心……”

    魏骐也沉默下来,他猜到钱太医可能会这样回答他。王拂冬在家里受尽宠爱,而王家多财,应该也有手段找到名医,但王拂冬十五岁都还是这样,及到现在,治好她的希望并不大。

    “先试试吧,如果实在不行——”魏骐也慢慢站直,手背在身后,语气慢慢充满久违的恶意,“我要一个哑巴做什么?不如送她回去。”

    钱太医心一跳,立刻跪了下来,他听着魏骐也的脚步远去,额头还贴在地面。

    魏王心意突转,他来不及反应,不知道这是要他尽全力医治还是随意应付过去的意思。

    *

    下人都被屏退,魏骐也坐在书房,窗外树枝轻动,跃下一个人影。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魏骐也没有转头,手指敲了敲桌沿,“也不怕被魏霖川的人发现。”

    魏翀耸肩:“他现在正忙着找人继承他的位子呢,可没有工夫来管哥哥的事。”

    魏骐也抬眼看向他。

    魏翀坐在椅子上神情放松,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妄论当今圣上的事:

    “我听张亭说,差不多七八天前,有一队人马出了京,往北边去了,”他摸着下巴,老神在在,“北边有宣王。”

    宣王是先帝唯二的皇子,性子懦弱,随波逐流,当初魏霖川身体羸弱,先帝选了魏霖川都没有选他,可以瞧见他畏缩到何种地步。

    “宣王好像也没有多少子嗣,唯一一个儿子倒是快六岁了。”魏翀拎了一串葡萄,塞了几颗在嘴巴里,腮帮子于是变得鼓鼓囊囊,他擦了擦嘴角笑出来:“他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没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魏骐也没接他的话,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太子妃是我们的人吗?”

    “咦?”魏翀停住咀嚼,他还没听到过关于太子妃的事,想了一会儿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魏呈君做事谨慎,他分散下去的人手完全独立,各自有各自的命令,对其他的人与事毫无所知。

    魏骐也点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魏翀哭丧着脸:“我才来了两天……”

    但是魏骐也表情冷淡,他只好噘嘴坦白:“过了中秋宴席就走。”

    那就差不多要待一个月了。

    魏骐也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要赶人离开。

    但是魏翀扒着窗子不肯走:“我说最后一句话!”

    “就一句。”魏骐也收回要踹他的脚。

    “你要用什么理由送王姐姐走?”

    魏骐也僵了一下,但魏翀神色认真:“虽然我不希望王姐姐跟着你吃苦,但是这样贸贸然把人送回去,大家会怎么说她一个小姑娘,哥哥又不是想不到。”

    他别过眼睛望着外面:“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徐图之是不可能的了,也许纪升这条线也用不着攻下,这样说的话——”

    ——这样说的话,当初不迎娶王拂冬也可以,她根本不用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如果那时候魏骐也能拖一阵子,或者不是直截了当见面第一天就去求亲,还用赐婚的圣旨来逼迫王家送人。不是这样的话,可能在他尽力靠近王拂冬的过程中,就会接到老魏王要他结束任务的命令了。

    “总之,王姐姐是无辜的,”魏翀有些吞吞吐吐,“不能一直让她承担这些事。”

    他说着又皱起眉毛,有点想不通魏骐也的决定:“知道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哥哥也真是的,哪有人会这么着急娶妻啊?搞的好像强抢民女一样……”

    脑袋被人戳了一下,魏骐也绷着一张脸对着他:“胡说。”

    魏翀于是停话:“我走啰!”

    说完他就翻出窗外,轻松跃墙而出,消失在别院里。

    魏骐也看着魏翀离开,他吐出一口气,魏翀说的言犹在耳,他居然也责怪起当初的自己,对王拂冬做的事简直罪无可恕。

    可是他现在要对她做一件更恶劣的事。

    手握成拳,魏骐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回转身,往王拂冬的院子里走去。

    *

    王拂冬已经睡下,似云看见魏王进来,连忙放下东西行礼。

    “殿下。”

    魏骐也应了一声,似云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进去看人,正准备退下,但魏骐也突然叫住了她。

    “夫人——在家中过的如何?”

    似云下意识抬头,回过神又立刻垂下眼睛:“夫人性子软,在家里有老太太看着,过的还算舒心——当然与王府是不能比的,殿下心念夫人……”

    魏骐也不想听这些场面话,他干脆利落打断她:“家里除了夫人这一支,还有其他人么?”

    “还有……大房的三小姐,大老爷大太太去的早,所以大房只剩下三小姐一个人。”

    所以王拂妍故意挑起和王拂冬的争执的时候,老太太才会焦头烂额,一个也不能偏帮。

    还算人口简单。

    魏骐也放下一点心,但是又觉得意难平:“你下去吧,没有叫人不许上来。”

    似云行礼告退,把手上绣的花样也都带走。

    “等等。”魏骐也拦下她,从一堆料子里翻出一个还没绣好的荷包,“这个我留着。”

    是王拂冬说好要送给他的那条小鱼。

    似云疑惑,但还是安安静静出去。

    魏骐也摸了几下又把荷包轻轻塞进怀里,他一点都不想送走王拂冬,但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