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二更

随酒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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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寒迟开车一路疾驰, 但没过多久, 路上就堵了车。

    徐寒迟看了一眼腕表。

    六点半,还很早。

    他手腕虚搭在方向盘上, 余光瞥了眼林漫,又看着前后方停滞不前的车流大队。

    徐寒迟垂下眼睛思索片刻,转头问林漫:“知道去哪儿吗?”

    林漫自徐寒迟说带她放飞自我后就格外的紧张。

    徐寒迟微微降下车窗, 原本空气凝滞的车内挤进了些燥热的晚风。

    林漫一颗心吊起, 不自然地握紧安全带, 语气生硬:“不,不知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一顿, 又问:“你很怕我?”

    “不怕。”

    “也对, ”徐寒迟自言自语, “你怕我的话就不会主动说出讨厌我那种话。”

    林漫咬了咬唇, 想了几秒也没想好怎么回复,抬头看徐寒迟,发现他完全不在意她是否回答。

    挤成麻花的路况迟迟得不到疏通。

    徐寒迟扭头问她:“现在还晕车吗?”

    提起晕车,林漫就觉得奇怪,她想了想, 除了第一天, 她都没有恶心的感觉。

    “没有。”

    “呵。”听到林漫答复, 徐寒迟笑了笑,低头翻出一盒糖果, 扔给她, “嚼着玩。”

    林漫抬手准确接住。

    透明玻璃盒的彩色糖果, 没有任何标签。

    “谢谢。”林漫心里有些小雀跃,虽然不是名牌,但她很喜欢这种包装盒。

    拧了两下没拧开,盒盖上的细密竖凹槽,擦得她食指内侧很疼。

    这就有些尴尬,林漫装作先不想吃的样子,攥着瓶身。

    徐寒迟余光扫到她的小动作。

    徐寒迟朝她伸出手:“我来。”

    林漫一愣,目光落在徐寒迟掌心上。

    肉红色的掌心上,密布着纹路。

    有一条极为长的纹路,从他的无名指和中指尖,一路蜿蜒到虎口。

    那是爱情线还是事业线,林漫突然想不起来。

    林漫只知道,心事越重,人生路越坎坷的人,细小而短的掌纹会遍布手心,掌心纹路会很杂。

    徐寒迟的似乎就很……杂。

    “盒子给我。”徐寒迟重复一遍。

    林漫回神,这才伸出手,徐寒迟接过,左手握住瓶身,右手一拧,极其微小的气流冲破阻碍的声音划过。

    “力气太小,瓶盖都拧不动。”徐寒迟讲拧开的糖果瓶递给她,“不过你这种女生运气比较好,总会遇到帮你拧瓶盖,扛水桶的人,像那些女汉子,只能越活越靠自己。”

    林漫握着水果瓶,咬了咬唇,低声反驳:“我只是手心出了汗。”

    “我自己能扛动水桶。”末了又加上一句。

    徐寒迟低声笑了。

    林漫暗骂自己蠢,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解释。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林漫低头倒出几颗水果糖,圆圆的,粉粉绿绿的。

    “你吃吗?”林漫本是客气一问,不曾想。

    徐寒迟看着她,微偏过身子。

    伸出左右,舍近求远的靠近她,轻轻捏了一颗粉色的糖果。

    指尖扫过她掌心,林漫感觉不出冷热,只觉得心里仿佛被羽毛轻轻戳了一下。

    徐寒迟讲糖果递进嘴里,咬肌动了动,然后喉咙一滚,笑着对她说:“朋友手工做的糖果,很甜。”

    他说话的气息中,夹带着水果的清甜气息。

    西瓜。

    林漫盯着他颜色很淡的唇,嘴里划过咬上西瓜,凉甜气息满溢口腔的错觉。

    她不自觉的,咽了咽喉咙。

    林漫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了,收回视线后,赶忙将手心里的糖都捂到嘴里,结果动作太急,一颗细小的糖粒顺着她喉咙滚进去。

    “咳咳咳——”止不住地剧烈咳嗽,林漫咳的满脸通红。

    “怎么了?”徐寒迟偏头看她,关切的问,“要喝水吗?”

    林漫勉强平复气息,胸口剧烈喘着,磕磕绊绊的回道:“不,不用,糖很甜。”

    甜到她眼泪都咳出来了。

    徐寒迟点头:“饿了吗?”

    停滞了四十分钟的的车流这时终于开始向前缓缓移动。

    徐寒迟拉动手刹,边看路边轻声交代:“堵车高峰期马上过去了,饿了就先忍忍,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漫点头。

    她总感觉,今天的徐寒迟,特别奇怪,也特别容易相处。

    -

    夜幕已经降临。

    徐寒迟开车驶上高架桥,十五分钟后下桥。

    宽阔的公路上,车辆很稀疏。

    车窗降下来,晚风清凉,吹在脸上夹带着水汽,林漫感觉十分舒适,忍不住扭头问:“到哪里了?”

    车子拐入一条小路,小路很窄,只容两车错过。

    道路两旁路灯稀疏地亮着几盏,车灯将道路照的一清二楚。

    两遍越发的荒凉。

    林漫心里有些慌了。

    她握紧安全带,水果瓶在她腿上,随着车身的颠簸,糖果不断碰撞瓶身,发出极为清脆的细小声响。

    她忍不住侧头看徐寒迟。

    车内光线太暗,接着前车灯分过来的微不足道的光亮,林漫勉强可以看清徐寒迟侧脸的轮廓。

    然而车身晃动,他的轮廓也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林漫想到今晚徐寒迟的不正常,心尖发紧。

    “徐寒迟……”林漫犹豫着开口,尾音发颤,“你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徐寒迟突然哈哈笑了,清爽的笑声弥漫在夜色中。

    他脚下踩了刹车,车速慢下来,仍是笑着问:“怎么会这么问。”

    “我不就前天说讨厌你,你不会心胸狭窄到,想找个荒凉的地方把我扔了吧?”林漫声音里带了哭腔。

    “你想太多,怎么这么胆小了,前几天怼我的勇气去哪里了?”

    徐寒迟声音带着笑意,解释道:“你爸爸交代我,找个地方带你放松一下,我想了想,就你而言,你肯定不喜欢那些会所餐馆,就想着带你去我自己常去的郊外湖边。”

    “真的?去湖边?”林漫狐疑地看着他,想了想又说:“我不会游泳,你不会想找个没人的地方推我下水吧?”

    徐寒迟笑着叹了口气,语气极其无奈:“林漫,你把我想的太坏。”

    终于,林漫似乎听到了水花拍打岸边的声音。

    车子驶上环湖公路,夜间的湖光水色急速在林漫眼中掠过。

    车子停下,熄火。

    林漫推开车门下车,凉爽潮湿的风瞬间扑面而来。

    “阿迟你们终于来了,这碳火点燃都要灭了。”林漫听着声音有些耳熟。

    “良叔,辛苦你了。”徐寒迟走到烧烤炉前,把良叔早就准备好的烤串从保鲜盒中拿出。

    “林漫,过来帮忙。”

    林漫脚下发虚,视线极为不清的摸黑走过去。

    徐寒迟手中动作一顿,放下保鲜盒,朝林漫走过去。

    “慢点。”同时,手机灯光亮起,林漫借着光线,快步迎向徐寒迟。

    湖边道路不平,林漫脚踩到石子,凉鞋偏了偏,身体也前倾过去。

    徐寒迟大迈着步子,伸手一捞,就将林漫结结实实的拥入怀中。

    林漫呼吸一滞,惊吓变成心中不受控制的慌乱,一颗心怦怦乱跳,在舒缓的夜风中极为明显。

    徐寒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淡而干净。

    呼吸洒在她耳边,滚烫。

    “刚说了让你慢点。”徐寒迟扶着她站稳,又不动声色的松开她。

    林漫脚下像踩在沙面上,浮虚又软。

    “良叔,手电筒在哪里?”徐寒迟喊。

    “啊?”地处开阔,交流全靠喊,“手电?阿迟,我刚放在烧烤炉子边上了。”

    徐寒迟把手机塞给林漫:“先拿着,地不平坦,看好脚下的路。”

    说完,他径直走到烧烤炉旁,眯着眼睛看了看,找到了竖在角落的手电筒。

    打开手电,光束照亮林漫面前的路。

    细小的浮沉在光束中跳跃,翻滚,有点像银河繁星。

    -

    良叔和徐寒迟忙碌起来,身影在碳火后有些虚晃,在这夏夜里,让林漫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像是一家人……一样。

    孜然的味道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林漫吸了吸鼻子,肚子咕咕响了几声。

    她掩饰性地捂住肚子,肉香夹带着孜然被炭火烤过的浓郁香味突然变得浓烈。

    “拿着。”徐寒迟端着套着保鲜袋的不锈钢盘,递到林漫面前:“这是刚烤出来的羊肉串,还有马哈鱼,你先吃点垫垫饥,其他的很快就好。”

    林漫接过,不锈钢的盘子散热快,她端着有点烫手。

    徐寒迟递给她,又重新忙了起来。

    “阿迟,刷油。”良叔喊他。

    徐寒迟拿着油刷低头刷油,碳火中传来呲啦呲啦的响声。

    “良叔,需要撒盐吗?”

    “不用,羊肉下午用调料腌制过,不用撒。”

    林漫坐在他们身后,眼前开着一盏小台灯。

    眼前是宽阔的湖面,湖的对面,是一排农家小院,夜晚来临,亮起了一圈细密的灯,像是嵌在夜幕中的星光。

    灯光又映在湖面中,风拂过,光点闪闪烁烁,眩光的林漫分不清哪些灯光是真的,哪些是影子。

    林漫又抬头看徐寒迟。

    徐寒迟身材高挑,刚才在车里换了白色的休闲上衣,松垮的套在身上。

    他们头顶亮起了一盏昏暗的老旧灯泡,是租用商家给临时按上的。

    灯光将徐寒迟的影子拉长在地面上,直延伸至林漫脚下。

    林漫形容不出这种感觉。

    她记得小时候,姥爷都会拿着把蒲扇,在门前摆放一把小马扎,扇着扇子,安静的等着她放学。

    那回忆遥远而温暖,林漫看着徐寒迟,眼前的光影渐渐的和幼时记忆里重逢,然后渐渐模糊。

    姥姥去世的很早,爸妈从她记事起仿佛就很忙。

    林漫自小没有爷爷奶奶,全是姥爷一手将她拉扯长大。

    上初中时,林清树把她从姥爷身边接走,在市里的楼房里住了一年。

    一年中,陈蓉流产,再也不能生育。

    出了车祸,再也无法站立。

    这一切明明不是林漫的错,但受惩罚的却是林漫。

    她重新回到姥爷身边,呆了四年。

    再次回到林家,林清树的生意已如日中天般,但林漫已经找不到叫他父亲的感觉。

    置身林家,她只觉得自己是个外人。

    林漫不喜欢徐寒迟。

    徐寒迟只比他大四岁,却从上初中时一直被林清树扶持,直至现在,还留在了林家。

    明明她才是林清树的女儿,唯一的孩子,林漫讨厌父亲被人占据的感觉。

    一开始见到徐寒迟,她本能的排斥,她不明白,为什么收到父亲重视的徐寒迟,会被派来天天接送自己。

    这难道不是变相的监视?

    怕她再度惹出什么乱子来。

    可渐渐的,林漫似乎发现,徐寒迟并是不她想象中的那个样子。

    “林漫。要不要吃烤饼?”徐寒迟的声音打断了林漫的思绪。

    她抬头,未低落的眼泪中映着璀璨的灯火。

    徐寒迟一愣。

    他低头去翻纸巾,林漫手胡乱的摸了一把脸上,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了。

    或许是夜色太温柔,也或许是湖水太虚幻。

    大自然的真诚以待让她彻底放下防备。

    林漫急着站起身,徐寒迟正好找到纸巾,回头正要俯下身子。

    俩人在对方眼里倏地放大。

    林漫呼吸一滞,察觉到什么一般猛地转开头,却还是晚了一步。

    有什么柔软而温润的东西,擦过她的脸侧。

    林漫愣住,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

    “对……对不起。”良久,她反应过来。

    徐寒迟回过神,不自然的动了下喉咙,移开视线,轻笑:“是我占了你便宜,我道歉才是。”

    林漫心脏砰砰的乱跳,已然失去控制。

    她曾肖想徐寒迟嘴唇的温度,刚才接触的一瞬间,她知道了。

    手指温凉的他,嘴唇却是热的。

    没等林漫回复,徐寒迟一言不发的转身走到良叔身边拿东西。

    神情恢复自然,把刚才两人亲密接触的意外,只当做意外。

    东西已经全部考完,良叔端着罐啤酒坐到林漫身边,看着苍茫夜色,喝了口酒。

    “林漫,你多大了?”良叔问。

    “还有四个月就满十八岁了。”

    “高考有没有想过考哪里的学校?”

    林漫想起了乡下的姥爷,老实回答到:“想在本市念大学。”

    良叔显然惊讶,“现在的孩子,不是都想早早离开家里,去外面闯一闯?没有几个人愿在本地上大学的。”

    “我走的太远,怕没人照顾我姥爷。”

    “你姥爷?林太太的父亲?”王良捕捉到这一号人物,眯着眼睛和徐寒迟对视一眼。

    “嗯。”林漫点头,想起姥爷又一阵心酸,“妈妈出车祸后,就再也没去看望过姥爷,姥爷身体不好,我想大学留在本市,多照顾照顾他老人家。”

    王良点点头:“难为你有这份孝心。”

    林漫笑笑:“不瞒您说,现在爸爸发达了,但我小时候的记忆中,全是姥爷。”

    徐寒迟眼中,林漫一脸苦涩。

    王良举起易拉罐,仰头喝尽,手指捏着瓶身,攥了攥,扔到了脚边的垃圾袋中。

    “林漫,你脖子上带的是不是林太太几年前买的小金佛?”沉默了一会儿,王良突然开口。

    林漫毫无防备的将红绳从衣领中拉出,小金佛掂在手心,点头:“良叔,你怎么知道?”

    王良说:“那还是小徐帮忙去买的。”

    徐寒迟看向王良,目光闪了闪。

    “小徐和我说,上次他晕倒之前,看到了你脖子上的挂坠,一时好奇,想看看是不是他买的那件,正巧赶在你醒来时,就像被抓包一样。”

    “良叔。”徐寒迟开口,一脸不自在。

    “你瞧瞧,阿迟害羞了。”王良哈哈笑道。

    林漫喝了一口水,也跟着笑道:“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今天带你出来放松一下,似乎不太成功。”王良叹了一口气,“阿迟不善于表达,平时可能让你有误会的地方,漫漫你多担待点。”

    林漫一愣,看向徐寒迟,摇头轻声说:“没有,他…挺好的。”

    没有继续这一话题,王良站起身舒展了下手臂,回头问:“林漫,吃好了吗?”

    林漫点头。

    “十点多了,你吃好了,那我们收拾一下,准备回去?”

    “好的。”

    回去的路上,林漫上车没多久就靠在后车座上睡着了。

    王良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林漫,压低声音说:“今晚你这是下定决心了?”

    徐寒迟抿了抿嘴,点头。

    “这孩子也是可怜,从小就没有父爱母爱。”

    “林清树很疼她。”

    “所以你终于找到了最后的切入点?”

    徐寒迟不置可否。

    王良闭了闭眼睛,声音疲惫:“你知道,我不反对你,但也不会支持你。”

    “良叔,你能为我做这些我已经很满足了。”徐寒迟脸上没有多少多余的表情,声音也压得很低,“最后一试,做不到我就放弃了。”

    “哎,我马上就要退休,希望可以看到你成功的那一天。”

    “您拭目以待吧。”

    林漫仍在后车座睡得很沉,全然感受不到车厢里沉闷的气氛。

    经过这一晚,她对徐寒迟的看法有了一些改变。

    其实,改变的不只是她,还有徐寒迟。

    -

    一周后。

    期末考试成绩出炉。

    领完成绩后,暑假如期而至。

    陈蓉仍是不在家,林清树喊林漫一起吃早饭。

    吃饭时,林清树突然开口问林漫:“考试考得怎么样?数学补习有没有效果?”

    林漫一口豆浆咽不下去吐不出来,硬生生呛在嗓子眼。

    “咳咳咳——”林漫捂着嘴不断咳嗽,一张脸憋得通红。

    “这孩子,没人和你抢,你吃慢点。”林清树抽了张纸巾递给她。

    林漫接过,半低着头,手下动作迟缓地擦着嘴边,她心虚,不敢看林清树。

    “爸爸,我…我…”林漫想起成绩条的数学成绩,完全开不了口。

    “我听你刘阿姨说,他侄子也是数学不好,补习过后,高考考了一百三。”林清树一脸期待地说,“爸爸知道你压力大,也不求你考一百二一百三。”

    “爸爸。”林漫犹豫着打断他,“其实我数学没有考那么多。”

    “那□□十分?”

    林漫尴尬地笑了。

    林清树似乎预感到林漫的数学成绩,还没来得及出口安慰,就听到林漫突然说:“四十三分,爸爸,我数学考了四十三分。”

    林清树的话噎在喉咙里,他看到林漫满脸壮烈的表情,一脸心疼。

    他故作十分惊喜的表情,语气浮夸:“我的漫漫真厉害,数学竟然考了这么多。”

    林漫眼角抽了抽,微笑中露出吃了苦瓜一样的尬意。

    刘阿姨把水果拼盘放在林漫面前,笑着说:“先生,我家侄子是小徐补的数学,他教的,可是一等一的好。”

    “先生你想想,漫漫每天放学去辅导班,回到家就九点多,第二天还要早起上学,天天这么劳累,补习效果肯定不好,让小徐帮忙辅导,还省时省力放心呢。”

    “刘姐说的对。”林清树闻言,赞同的点点头,林漫眼皮一跳,听到他说:“漫漫,明天开始,就让小徐给你补课。”

    “高一高二的课程,以及高三的,交给小徐,我放心。”

    “漫漫,你有没有意见?”

    林漫突然想起湖边那个意外的吻,心跳顿时加速。

    “没,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