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管家

南瓜夹心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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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穿着厚棉衣的小姨奶有些心虚的说道:“我就是在门口看看, 没敢走远棉衣棉鞋都穿着没事的。宝家村那边又是吵又是闹的,妈这不是不放心嘛。”

    “妈, 和你说过多少遍了,现在没有宝家村, 也没有陈家村,我们都是两姓村的村民,是一个村子里面的人。”

    “知道了知道了,我这不是年纪大了健忘嘛, 年轻的时候叫了好几十年, 都习惯了。”

    因为是比邻而居, 当初的陈家村与宝家村之间还是有些摩擦的。

    田间地头水源耕地, 在外人看来不是什么大问题,但是对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村民们来说, 却都是很实际的。

    为了这些问题, 两个村子之间曾经相互有些不对付, 甚至两个合并之后,当时的村民们也还是更爱用过去的名字来称呼自己的村子。

    这种相互之间隐约对立的态度持续了好几年, 村里的干部问题更是老大难。

    选宝家的人陈家那边不满意, 选陈家的人宝家那边又不干,派遣别的姓氏的人到村子里面去做工作,结果更是两家都不买账。

    一个村子被一条小溪分割开, 河西河东两边如同楚河汉界一样, 相互之间没事从不来往。

    打破这个僵局的是两个人, 分别是周全的爷爷周礼人和宝家长支的长子宝辰。

    周全的爷爷是逃荒到陈家村的, 被周全奶奶的父亲,也就是陈家大表舅的姥爷给救了。

    当初陈家的老爷子只是想做个好事,却没想到给自己的大女儿救出了一段好姻缘。

    周家爷爷娶了陈家的姑娘之后,就在这边安家落户,凭借自家祖传的侍候花草的手艺,在城里的园林管理处寻到了一份花卉养护的工作。

    工作生活生子养家,周家老爷子的生活简单快乐。

    相较于简单的周家,宝家这边就要复杂的多。

    宝家黄金家族的血统,族上在旗听说曾经也显赫过,村子里面那套占地好几亩,前后三、四进的院子就是他们家的老宅子。

    后来家族落魄,宝家那一代的长支长子机缘巧合外出学厨,后来更是凭借本事在帝都留了下来,成为了一家国营饭店的总厨。

    动荡开始时期,帝都那边的宝老爷子因为成分不好躲灾回了老家,在老家这边娶妻生女。

    因为住的近,周家和宝家的两位当家人就成为了至交好友。

    日子就这么一直过下来,后来改/革开/放,宝老爷子带着一身的好厨艺再度出山,在市里经营私家饭店。

    因为手艺好价钱合理,宝老爷子的饭店开的红红火火,而周家这边却是意外不断。

    先是周老爷子的妻子早早离开,后来在同一个单位工作的儿子与儿媳也因为抢救公家财产因公殉职,原本幸福的一家三代,顿时就只剩下周家的老爷子和当时还没上小学的周全。

    为了更好的照顾孙子,周家已经五十多岁的老爷子选择了提前退休,爷孙二人守在一起过着相依为命的日子。

    当时两个村子刚刚合并没几年,正是气氛最紧张的时候,偏偏周礼人的岳父还被委任成了两姓村的村长,那个焦头烂额就不用提了。

    为了支持老岳父的工作,也为了给孙子更好的生活,更为了想让村里的老少爷们有个手艺,村里的人们不用在受亲人分离只为挣钱的苦楚,周全的爷爷做了一件在当时非常时髦的决定。

    他要在村子里面盖花棚养花,养的还不是常见的盆花,而是刚刚在东北这边兴盛起来的鲜切花。

    作为一个大半辈子都在与景观植物打交到的手艺人,周全的爷爷在鲜花的养护上更是有的超出常人的技术。

    尤其他选择种植的鲜切花卉,是当时市面上最流行用量也最大的,常人称作是玫瑰,实际上是月季的鲜花。

    周全记得有一年他爷爷从宝家大宅喝酒回来,曾经抱着他对他说:“阿全你要记得,月季是咱们国家的花种,咱们老祖宗从几千年前就开始培育月季,名贵的品种不胜枚举。然而后人无用,到现在居然那些移植栽培的国家培育出来的月季品种居然要好过我们,知名度也远超我们,真是给老祖宗蒙羞。”

    那是周全少有的几次见到爷爷落泪,年过六旬的老花匠心有不甘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周全这辈子都记得。

    花棚盖好之后,周全的爷爷不但自己种植鲜切月季,还愿意与村里的人家无私的分享自己的技术。

    不管是陈家的人还是宝家的人,只要愿意学周老爷子就愿意手把手的教,很快村子里面的鲜花大棚就一座有一座的被建设起来。

    周家爷爷的这一步走的非常正确,因为当时他们这座城市所有的鲜切花卉都需要从省城运输过来,作为整座城市里面最早种植和经营鲜切月季的村子,整个两姓村的村名们迅速的富裕起来。

    而周家爷爷的日子也就在养花、教徒弟、看孙子这三点一线之间来回穿梭。

    与平顺下来的周家相比,进城经营饭店的宝家则是出了大事,宝家那位入赘的女婿被人发现在外面养了别的女人,那女人肚子都七、八个月,马上就要临盆了。

    周全记得那天,上一年级的他和村里的小伙伴们一起背着书包上学,就见村里面宝家的人纷纷上了宝二龙家的拖拉机,气势汹汹的向着城里开去。

    后来周全听说宝家的莲阿姨离婚了,宝爷爷家的那位上门女婿听说被扫地出门。

    家产都在宝爷爷的名下,那个上门女婿其实什么都没得到。

    但是宝家的爷爷还是很生气,因为他真的是把女婿当成接班人在培养,一身从厨艺几乎是倾囊相授教给了对方。

    幸亏那个家伙有些好逸恶劳,学东西的时候不肯吃苦,只学了皮样没有学到精髓,但就这样老爷子也还是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养了一只白眼狼。

    因为这一场事情,宝家奶奶和阿姨的精神与身体都变得特别差,宝爷爷为了照顾他们只得关掉城里面的饭店,带着妻子女儿和外孙回到了村子里面生活。

    一场变故之后宝家老爷子的精力大不如从前,回到村子里面后,他靠着过去的积蓄与耕种田地养活一家老小。

    眼看着自己的好朋友在村子里面过的有声有色,教导徒弟非常开心的样子,宝老爷子也动了心,表示村子里的年轻人如果有谁想要学习厨艺的,都可以到他家来。

    于是村里的青年除了养花之外,就又有了另外一条活路。

    因为两位老人的无私,村子里面原本隐隐有些对立的宝姓与陈姓迅速的融合在一起,关系变得融洽起来。

    但就算是这样也还是有老人更习惯叫村子过去的名字,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习惯而已,小姨奶就是其中之一。

    陈家表舅对此非常的无奈,村长他妈每天口误什么的,一度成为大家茶前饭后的调笑焦点。

    当然这种调笑并不是恶意的,调笑的对象也不是小姨奶而已陈有德这位大村长。

    对此陈大村长除了笑骂之外也无其他的办法,因为村子里面比他年长的基本上看着他长大,与他同岁的全是发小,大家调笑也只是因为关系亲近,两姓村的人对不熟悉的人是非常客气的。

    见小辈们都安全的回来了,小姨奶笑的见牙不见眼。

    拉着他们回到屋子里面,大家重新围坐在火炕上。

    给周全倒了半杯小米烧,陈家大表舅说道:“外面天气凉,刚回来喝口烧酒暖暖身子。”

    倒完酒的大表舅把烧酒瓶递给自己的儿子,对着周全说道:“也不要多喝,一两就好,大舅这边的杯子一杯正好是二两,你喝半杯就行。”

    周全虽然不抽烟,但是酒量很好,这源于他有两个酒量更好的死党发小,其中一个现在正忙着给自己满杯。

    作为一名公交司机,爱酒的陈文礼在平时只能控制自己的爱好,不过今晚他打算破。

    周全抿了几口小米烧,还是没忍住的问道:“大表舅,那个赵二棍不是带着他带着小三和孩子到别的城市去打拼了,听说混的还算不错,怎么又找回来了?”

    陈有德闻言冷哼了一声说道:“阿全,你去上大学,对后来的事情不了解。那个赵二棍和阿莲姐离婚之后,就带着那个大肚子的去省城了。凭着在宝叔那边学的手艺,他最开始的时候还混的不错,做了大厨后来又自己开了餐馆。不过这人缺德到哪里都是改不了的,他做菜的时候用地沟油,还使用过期的面粉和腐败的食材,叫食品卫生那边发现,不但查封了店铺,还狠狠的罚了他一笔。”

    “是狗就改不了吃/屎。”同样为老宝家报不平的小姨奶不屑的说道。

    “所以他这是在省城混不下去就又回来了?”

    “可不是咋的,被罚的卖了房子,口碑臭了饭店在省城那边也开不起来,就只好灰溜溜的回来了。”

    “他们直接回的村里?住咱们村了?”

    “美的他们,敢过来!最开始回来的时候在市里打工,在市里租的房子,听说因为手艺不错还挺受老板器重的。后来因为偷后厨东西,被老板抓住了差点报警,为了不坐牢又赔了对方不少钱,山穷水尽了,就回那个赵二棍老家的老房子了。”

    赵二棍是隔壁桃树村的人,桃树村的位置在山沟沟里,只有一条土路,电也是十几年前才通进去的,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贫困村。

    要不是那么穷,当年的赵二棍也不会动了当上门女婿的心思。

    “他一个入赘到别人家的儿子,过了快三十年又要回来,有多招人嫌就不用提了。他大哥三弟都不同意,不过他住的是父母的老房子,所以也只是吵吵,还没谁赶人。”

    对于赵二棍的这种下场,村子里没有任何人同情,和宝家关系亲近的人家,更是鄙视他。

    “那他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处戏?”

    “不知道,反正不管他想做什么,总之别想坑我们村子的人。”

    陈文礼这时候夹了一块红蘑送入口中一边嚼一边响起什么似的问道:“这家伙别是听说宝焵回来了,要翻修老宅子,想要过来分一杯羹的吧?”

    “我呸,就他凭什么?当年宝焵十几岁到穗州去讨生活的时候他在哪里?现在宝焵出息了他想回来占便宜,也得问问我们这些叔伯们答不答应。”

    “宝焵哥他回来了?”握着酒杯的周全诧异的问着。

    “嗯,回来了,就比你早几天,没住在老宅,住市里大酒店,正打算翻修老宅子。”

    “哦,是这样。”

    “别说那些烦心的,今天你回来我高兴。来,和哥走一个。”

    吃吃喝喝的饭桌上的气氛很快就又热闹起来。

    “沽竹岭,黑水乡,二十一位,二十一位,人凑够就走。”

    “煎饼果子手抓饼,6元吃饱,8元吃好,10元就有大鸡排。”

    “烤地瓜,溏心地瓜。烤紫薯,沙甜的紫薯。”

    有捎脚的车主觉得光靠喊还不够,已经迎着人群走过来招揽生意,不断的在人群里面穿梭,询问旅客们的目的地。

    如同周全这样的带着大堆行李,一看就是外出返乡的小伙子,更是这帮招揽生意的司机们的重点关注对象。

    从客运站出口出来,到穿过客运广场,这才不到一百米的路程,周全已经被这群司机们询问了不下三四次。

    再一次客气的打发了一位过来询问他目的地的司机,绕过见到人群涌出,就自动减慢车速等待客人的出租车们,极速的大跨步几步走,周全终于成功的穿过了那条车水马龙的公路。

    “呼,几年没回来,老家的车站这边还是那么热闹,看来负责这一片城市管理的人员应该还是那些家伙。”

    这是一座东北的地市级城市,说不上是几线,因为周全他自己也不明白那些各线的城市是用什么来划分的。

    对他来说老家就是老家,虽然比不上那些一线大城市的繁华与雄伟,但自有这座城市独特的让他记忆深刻的地方。

    拖着家当来到马路对面,这里的人流相对于客运广场那边来说已经要分散不少。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避过了不远处的公交站牌,周全拖着行李继续向前走。

    这座城市的交通建设几乎都集中在同一个区域内,火车站、汽车站、公交车总站都在一条长街上。

    作为一座曾经是交通小枢纽的城市,最开始如此设计据说是为了方便旅客们相互换乘。

    熟知这座城市里面一切的周全拖着拉杆箱快步走,今天的长途客车到站的时间有点晚,在不赶一下,就做不上自己想要乘坐的那辆公交车了。

    气喘吁吁的周全直奔距离客运站几百米开外的公交总站,转入等待发车的大广场的时候,排头第一辆就是他想要乘坐的目标。

    在这边不论是去远郊还是近郊的公交车始发站都是公交总站,周全想要乘坐的那辆公交车是热门路线,出了始发站想要在找座位就难了。

    拎着、抱着又背着一大堆东西周全,一点都不想一路站着回家。

    “谢天谢地总算赶上了。”在上了车低头翻找零钱的周全这么说道。

    “咦,这不是阿全吗?你从帝都回来了?”

    就在周全埋头翻找口袋的时候,他突然听到有人这么对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