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福禄丸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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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胜听到脚步声,提着自己那把沙鹰躲到了箱子后面。

    敌人应该是有三个或者五个,他把枪口对准身后声音传来的方向,干掉跑在最前面的两个,然后伴随闪光弹落地,啪啪一通扫射。

    换了敌人留下的AK,他移步而出,在转角处跟发现他的狙击手同时开枪,一枪爆头。

    “还是这家的鼠标好用。”他笑道,冲组队的几个人喊,“看着点,发了信号再往下跳,别只顾着往前冲!”

    蓝光映在电脑面前年轻的脸上,每人都戴着耳机,却还是吵闹得不得了,加上键盘和鼠标噼里啪啦的声响,网吧似乎永远也不会有一刻安静。

    守小道的人投了地雷,哄的一下炸飞三个敌人,四周一片欢呼叫好。

    罗胜叼着烟坐在靠窗的位置,这才站起来打算去卫生间放个水,踢开椅子却瞥见身旁一张哭唧唧的脸。

    他不由皱起眉头道:“靠,你怎么还在这儿?”

    孙心雅抽泣的模样,我见犹怜。

    旁边位子上的朱子豪探过身说:“雅雅哭好半天了,你劝劝她吧!”

    “怎么劝,该说的我不是都说了?”罗胜烦躁地推开键盘,对孙心雅说,“你知道酒驾吗?在四中作弊就跟开车酒驾被抓现行一样,谁说情都没用,该罚还是得罚。但我姑妈她老人家也说了,校内处分毕业前都会取消的,你别那么大负担行不行?”

    孙心雅两个眼睛红得像桃子,哽着声音说:“可是处分要在升旗的时候当着全校公布,多丢人啊……”

    “早知道丢人干嘛要作弊?”

    “我又不是故意的……”

    罗胜冷哼,这种事儿要想“一不小心”还真不可能,更何况是人赃并获抓的现行。

    “算了,反正你马上就要去参加艺考培训了,丢不丢人无所谓,别人又见不着你。”

    也真是见鬼了,既然打定主意要参加艺考,数学考个三十分还考不了么,犯得着抄人家卷子吗?答题卡上连学号都涂得跟人家一样,是不是脑子里有屎?

    孙心雅心里一万个委屈,嘴一扁两行眼泪又下来了:“就是要去参加艺考才特别丢人啊,说的四中谁不认识我似的!将来万一成名了,这就是黑历史,抹都抹不掉的。”

    “喂,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是,四中的校花了不起,还没考进电影学院呢已经在想成名后的事儿了,抄人试卷的时候怎么没这远见?

    “那你说你到底想怎么样吧?”

    就算他有个在四中做教导处主任的姑妈,也不意味着可以只手遮天。四中是百年名校,校训头一条就是诚实,作弊向来是死刑。幸亏她这回只是个开学摸底考,给个处分就算完,要是会考和期末大考,怕是就直接劝退了。

    他一直觉得男人喜欢胸大无脑的美女是天性,省事儿,没想到遇到太没脑子的还是会不堪其扰。

    孙心雅嗫嚅着说不出来,还是一旁的朱子豪替她开口:“是不是挺委屈的,想给那个女生点颜色瞧瞧?”

    她点点头。

    罗胜更烦躁了:“什么这个那个的,哪个女生?”

    孙心雅说:“就是跟老师举报我的那个啊,叫什么……彭海宁,还是你们班的!”

    听到说是他们班的,罗胜愣了一下,再听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你说她叫什么来着,再说一遍。”

    “彭海宁啊,好像原本是上一届的学霸,成绩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没参加高考,又留下来复读了。”孙心雅忿忿地说,“一个复读生有什么了不起的,要我说,复读也考不上清华北大,就是糟蹋四中的牌子!”

    一口气说出来,她心里舒坦多了,身旁的朱子豪却一个劲儿地拿手肘碰她。

    气氛不对……抬头看了看,才发觉罗胜黑着个脸,整个人像冰块似的飕飕冒冷气。

    糟了,她怎么忘了他今年也复读?

    “胜哥……”

    这时候该说点什么来挽救?孙心雅满眼无辜地向朱子豪求助。他手心一把汗,心说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

    罗胜挥了挥手,示意她免开尊口,然后提了提裤子说:“你说的对,复读生没什么了不起的。这事儿我也帮不了你,你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我去尿个尿,你早点儿回家。”

    他尿完回来,可不想再看到她杵在这儿了。

    孙心雅崩溃大哭,朱子豪暗恋她好久,见她这样又心疼又心酸,手在她肩上比划半天,终于下定决心把她往怀里一拢:“别哭了,你不就是想教训那个彭海宁吗?我帮你。”

    “真的?”

    “当然,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她让你背了处分,丢了面子,我们就让她滚出四中!”

    …

    四中从什么时候开始严惩作弊的?其实彭海宁也不清楚,反正从她到这儿读高一开始就已经是这样了,尤其对初三高三的毕业班更是杀一儆百。

    她的求学生涯里连打小抄的经历都没有,更别提作弊了,那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可她管得了自己,管不了别人,总有人要铤而走险,不是抄书就是在考场上抄旁人的卷子。

    她当然也被抄过,但闹成这样还是头一回。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她会不会被劝退啊?”

    海宁蹲在地上,对着正埋头吃东西的几只流浪猫说话。

    “她是做的不对,但我也没想告发她的。听说她这两天都没来学校了,不知道会怎么处理。”

    高三新学年开始的第一次摸底考就已经开始模仿正式高考的氛围,全年级七个班打乱排位,一人一张课桌,身边坐的人可能是隔壁班根本没打过交道的同学,最大限度防止作弊。

    海宁很久没上过考场了,掐着时间做题有点紧张,忙着做后面的大题时已经填好大半的答题卡掉在地上,被邻桌三班的孙心雅给捡到了。

    也许是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准则,孙心雅把她的答案抄了个彻底,连学号都没有放过。

    海宁快交卷的时候才发现答题卡跑到邻桌那儿去了,伸手从她桌上拿回来时被监考老师逮个正着。

    本来还要审一审谁是谁非,可孙心雅涂的是彭海宁的学号啊,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无罪的当场释放,而孙心雅是哭着离开老师办公室的,第二天就没来上学了。

    处分是免不了的,就怕直接劝退就太可惜了。海宁莫名被卷入一场风波当然很生气,但事后又忍不住回想当时有没有太过于义正辞严,导致对方被处罚得更重?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结果,她是留级复读的学生,跟班里的同学都还不熟,也没人可以倾诉,只能对着这些流浪猫自言自语。

    “你们说,这件事我要不要去问问于老师,他也带三班的课。”

    于胜强以前就是她的班主任,对她这个好学生爱惜有加。送走了上一届,他作为带出重点率80%毕业班的“老司机”临危受命成为这一届一班的班主任,原来的班主任小王老师才安下心来生孩子去了。

    海宁能留下来插班复读也是多亏有他的保荐和坚持,要知道四中无论初三还是高三都是向来不接收复读生的。

    她是例外,另一个跟她一样的例外,是教导处罗主任的亲侄子。

    小猫们不会说话,只有其中一只吃饱了的抬起头朝她舔了舔嘴。

    海宁轻轻叹口气,站起来说:“不打扰你们吃东西了,我先走了啊,乖乖的,明天再见。”

    她拎起书包走到巷口,被几辆光鲜的山地自行车给挡住了去路。

    她抬起头,正对上几双跟她一样年轻的眼睛,有的还披着其他学校的校服,腿上却都穿破洞牛仔裤,头发多少挑染了点颜色,像是生怕人家不知道他们正值青春叛逆期。

    为首的一个朝她吹了声口哨,问:“就是她吗?”

    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一个人,竟然是这两天都没来学校的孙心雅:“没错,就是她。”

    海宁意识到不妙,往后退了一步,却还是强作镇定:“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干你喽!”朱子豪轻佻地说,“害我们雅雅平白无故背了个处分,你以为就这么算了啊?跪下道歉,我们就考虑放过你。”

    “对啊,道歉!”

    “不然弄死你啊,还不知道怕。”

    海宁又气又好笑,怀疑他们都不知道平白无故这个词的含义,硬起声音说:“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做错事。”

    “你还说!要不是你在老师面前添油加醋,怎么会要处分这么严重?”孙心雅控诉。

    “在办公室对质的时候你也在场,我只是说了当时发生的情况,你也听见了,哪有什么添油加醋的余地?”

    亏她刚刚还有丝愧疚和同情,现在面对这种无理取闹才知道有些人真是不值得同情。

    这群不良少年剑拔弩张,她也不打算跟他们硬碰,转身想从巷子后面绕出去。刚走了两步,头发就被人从身后拉住,她痛呼出声,天空和屋顶仿佛在眼前掉了个个儿。

    巷子里的房子中间都有空隙,形成更细小的里弄。海宁被拖进去,背贴着潮湿爬满细细青苔的砖墙,捂住被大力扯散的头发,下意识地挡住脸保护自己。

    朱子豪他们笑起来:“不是自以为很了不起的么,怎么不继续拽了?怕什么啊,来看看,是不是吓哭了?”

    他们去掰她肩膀,海宁挣扎,书包被扒拉下来,她连忙伸手想去夺回来。

    “哟,这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啊,这么紧张!”

    他们打开了书包的拉链,哗啦一下将里面的东西全都抖落在地上。那里面有她装订好的试卷和习题集,也有摔得七零八落的文具和钢镚,还有一个碎花小布包,里面装的是应急用的卫生棉。

    几个不良少年蹲下来,两个手指夹着那个布包拎起来,看着里面掉出来的东西怪声怪气:“啊,这个怎么用啊?”

    又是一阵哄笑。

    彭海宁劈手夺过布包,俯身急匆匆地把散落一地的东西往书包里收拾,双手微微发抖。

    外面巷口突然传来摩托引擎的轰鸣声,朱子豪他们停在外面的自行车被撞得滑出老远。

    阴暗处的几个人全都惊呆了,朱子豪站直身体喊了一句:“靠,他、妈的怎么回事?”

    海宁跟着怔了一下,但也只是一刹那的工夫。

    她正忙着捡散落一地的钱,这七十多块零钱是昨天交完书本费后的找零,也是她接下来一周的生活费,被他们从书包里抖出来,风一卷,钢镚和毛票到处都是。

    不知又有什么人走了进来,很高的个子,遮得巷弄里光线更暗了。

    海宁还没来得及抬眼瞧,手就被一只大脚踩住,细细的手指跟那张破旧的十块纸币一起被价格不菲的波鞋给压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