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四章

福禄丸子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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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个混球!”

    罗世全被亲儿子气得声音发哽,又碍于面子不好从自己裤腰上解下皮带来抽他, 随手从门边的衣帽架上取了个木质的衣架, 对准他就是一下子。

    罗胜没躲,只曲起双臂挡住头, 衣架敲在他粗壮的手臂上, 发出桄榔闷响。

    “哎呀,别打,别打了,这样要打坏的!”田阿姨焦急地在旁边又拉又劝, “打坏了还怎么读书啊, 别打了……”

    罗世全个头快有一米九, 早年做钢铁工人,力气大得发起狠来几个人都拉不住。罗胜不还手,就只能被他提着家伙揍得步步后退。

    海宁站在墙边也吓了一跳, 虽然也有说父母子女是前世冤家,但她从没亲眼见过哪对父子能闹成这样,就连她舅妈训周昊的时候也顶多就是拔高音调多说几句, 实在气不过了拿巴掌往他身上呼几下, 哪有这样像仇人相见般动真格的?

    眼见罗胜退到楼梯边,脚后跟绊倒台阶没站稳, 趔趄了一下, 罗世全手里的衣架就凌空抽下来了。海宁顾不得其他的, 冲出去往他身前一拦, 伸手去挡罗世全:“有话好好说, 别打了!”

    混乱中衣架边上的铁夹勾破了海宁的手,她捂住伤口也往后退,仍不忘挡住身后的人。

    罗世全没想到会突然冲出这么个人来,愣了一下,脸上那表情跟罗胜真是有七八分相似。

    不愧是亲生父子。

    “你让开!”罗胜把她往旁边拨,看到她手上渗出血,又连忙拉过来,再抬头看向老爸的眼神就更有种势不两立的决绝了。

    “你是谁,在我家里干什么?”罗世全问。

    “我跟罗胜是同桌……”

    “你用不着跟他解释!”罗胜粗暴地打断,“他能带女人回来,我就不能带?”

    这话激得罗世全又朝他扬起巴掌,他也不躲了,挺胸迎上去,充满挑衅。

    “别吵了。”海宁拦他都来不及,挡在两个人中间,又扭头解释,“叔叔,我们不是你想的那样……”

    罗世全此时此刻再生气,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的道理,而且一说是同桌他想起来了——妹妹罗月华跟他说过的,四中今年开天辟地的两个复读名额,一个给了罗胜,一个给了上届成绩最突出的女生,还安排他俩做了同桌,就是想让她帮忙带一带自家儿子这个老大难。

    看着是个懂事孩子……他强行把火气压下去,然而里子放下了,身为家长的面子放不下,指着罗胜咬牙说:“别以为你在外面瞎胡闹那些事儿我不知道,年纪轻轻不学好,哪天把人肚子搞大了,老子不给你擦屁股!”

    “我不学好也是跟你学的,要不是你当年把我妈肚子搞大了,能有今天?”

    “个赤佬王八羔子……”

    罗世全又要抄衣架打过来,被田阿姨拦住,罗胜趁机站起身来,气咻咻地拉着海宁就出了家门。

    深秋天黑得早,外面已经黑蒙蒙一片,两人一前一后的身影只有在路灯下才显得特别清晰。

    罗胜问:“你手怎么样了?我陪你去医院。”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清理一下就行。”

    “去医院又费不了多少事儿,你自己弄不好等会儿感染了怎么办?”

    “真不用,我自己能处理。而且医院要排队的,多浪费时间啊……你不饿吗?”

    她刚看过伤口,划的不深,去一趟医院又要排队又要花钱,实在没有必要。罗胜出来的急,没穿外套也没带钱,幸亏在门口还胡乱蹬了双波鞋不至于光着脚,这会儿又冷又饿,魁梧的身形在寒风中也忍不住瑟瑟发抖。

    海宁说:“要不去我家吧,你这样下去该感冒了。”

    她本来就是打算走的,书包外套都在身上,还有零钱可以供两个人坐车。

    罗胜没拒绝她的提议,反正他现在不想回家,随便哪里都好,能找个地方待着就行。

    海宁家他去过,在一片弯弯绕绕的弄堂深巷里,从外面看都是成片斑驳的灰墙和凹凸不平的路面,每家每户都伸出长长的晾衣杆挂上一排排晒洗的衣物,五颜六色的,抬头看也分不清谁是谁家。路边所有做生意的门店都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晦暗中有外人看不透的乾坤。

    海宁下了车,先在药店里买了碘伏和宽大的创可贴,一下就出去十块钱,这对她来说是额外的花销,又得从生活费里刮。罗胜想帮她的,可偏偏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做不了英雄,只能抿紧了唇跟在她后面,抢着把她装药的小袋子拎在手里。

    海宁从来没带男生到家里来过,心里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的。何况罗胜那么显眼,目标又大,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被街坊熟人看见了难免要问起。

    还好正是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在忙着做饭烧菜,空气里弥漫着不同的香气和油烟味儿,偶尔路过的人也行色匆匆往家赶,没有留意他们。

    海宁在楼道里摸着黑上楼,她其实已经习惯了,忍不住提醒身后的罗胜:“楼梯有点陡,小心点。”

    “你们这儿没灯吗?”一到晚上黑灯瞎火的,老人小孩要怎么办?

    “有的,坏了没有人修而已。”

    她苦笑,以前灯坏了舅舅偶尔还换个灯泡,舅妈老让他别多管闲事,念叨得多了,后来他也就不换了。

    已经有了锈迹的防盗门后面是一爿安宁温暖的小窝,海宁把家里收拾的很干净,廉价的地砖都是纤尘不染的。

    罗胜抬脚脱鞋,她连忙制止,有点不好意思地说:“不用了,地上凉,你直接进来吧。”

    她没有父亲,家里常年也没有客人,连双男式的拖鞋都没有。

    “你就住这里?一个人?”

    “嗯。以前我妈妈跟我住,现在就我一个人。”

    他进门就不动声色地仔细打量着屋里的一切,海宁已经到厨房里去了,很快端了杯水出来放他面前:“你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菜,我可以简单做一点。”

    他皱着眉头盯着她的手:“你伤口还没包呢。”

    哦,对,她这才想起来,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拆了新买的碘伏打算处理伤口。

    “我来。”罗胜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这回不由分说,替她包扎。

    他低头认真做事的样子很少见,海宁弯了弯唇角,这已经是他第二回帮她处理伤口了。

    怎么这么巧呢?她很少受伤,最近每回受伤还都让他给撞见了。

    “这几天别碰水,也别拎重的东西。”包好了创可贴,他显然觉得丑,不满意地上下看了看,又补问一句:“疼吗?”

    “就划破出血的那一瞬间有点疼,现在好了。”

    罗胜眉头蹙得更深,看起来有几分老成,大概是又回忆起刚刚在家里的不愉快。

    “你饿不饿,我们做点东西吃吧。”海宁有意分散他的注意力,走向那个老式又简单的双门冰箱,“冰箱里还有点饺子,我手不能沾水,只能委屈你随便吃一点了。”

    罗胜站起来,高大的身量几乎把客厅里浅暖色的灯光都遮掉一半:“我来吧,你手都这样了还忙活什么呀!”

    “那你帮我烧个汤吧,我教你。”

    她知道他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能把食物弄熟都不容易了,只能指挥他打打下手。

    冰箱里有半块豆腐,拿出来,她拿不了刀,就教他尽量切细,放沸水里焯一下,再下淀粉、佐料,和肉末一起烧一锅胡辣汤。第一次像模像样地切菜就是切豆腐,对他是个不小的挑战。他的刀工跟他本人一样糙,海宁也不敢要求太高,反正是自己吃,卖相不好也不要紧。这头她把饺子蒸好了,端上桌,罗胜已经喝完了一碗胡辣汤,身上终于暖和起来,一抹嘴:“挺好喝的,你也尝尝。”

    自己动手烧的当然味道也要好一些,海宁笑笑:“我给你煎几个饺子吧,你不是喜欢吃吗?”

    “谁说我喜欢吃了?”他这时拒不承认自己的喜好,两人忙活这么久,随便吃点什么都行啊。

    海宁却还是给他做了煎饺,味道比以前在林铛店里吃到的还要好一些,他吃得出是她自己包的。

    “你平时就吃这些?”他问。

    她摇头:“当然不是,有时候图方便吃一次而已,我会烧菜做饭的。”

    罗胜这时倒有些羡慕她了,自己一个人生活,也能这样井井有条,自得其乐。

    海宁看出他不同于以往的沉默,小心翼翼地问:“你今晚怎么办?”

    他头也没抬:“你这儿借我住一晚。”

    “那怎么行?”她本能地拒绝,“你……你晚上不回去,家里人要担心的。”

    罗胜冷笑:“刚才什么状况你也看见了,你觉得他们会担心我?”

    海宁沉默一阵,说:“你跟你爸……经常这样吵吗?”

    “也不是经常,他十天半个月都不回来露个脸,想吵也吵不起来。”

    “嗯,大人有大人们的事。”

    罗胜看她一眼:“你一个人住应该很孤单吧,是不是经常想你爸妈?我就不想,我巴不得他们永远都别回来。”

    那样的话,那个家就是他唯一的城堡,坚不可摧。

    海宁笑了笑,他嘴上这样说,内心深处却不是这样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