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宁雁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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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腹诽归腹诽,少年大夫没有迟疑地点开了任务提示。

    不管如何, 系统给予了他太多的帮助, 谓之“再造之恩”不为过, 便真有强制性的任务,只要不是让他去做什么彻底颠覆三观的事, 他觉得就不该拒绝……既享受到了便利, 理当该付出些什么。

    想是这样想的, 等发现任务提示里根本什么都没写时,郁容难免又犹豫了。

    从始至终, 只有这没头没尾的“触发隐藏任务”的字样,连多一句的具体描述——比如任务到底是什么性质的,给人治病还是干啥——都未曾说明。

    尽管系统没必要坑自己,不过这也太奇怪了,心里没底啊!

    拿不定主意,郁容干脆决定, 先把任务的事放一放,想清楚了再接也不迟。反正,系统又没限定时间, 应该……不要紧吧?

    暂时放下了一件事, 郁容继续一边摆弄药材, 一边查看系统。

    先看了看商城,几个档次的牙膏都售完了, 赚了一千多, “教学视频”天天都有订购的, 总共得来近三千的贡献度……这些天没怎么去虚拟空间烧钱,加上之前的“存款”,余额那里已经攒过了五千,看在眼里,着实令人神清气爽。

    找到商城交易的乐趣的少年大夫,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来,怎样能赚更多的贡献度。

    牙膏会一直做的,不过只这一样东西太单调了。这个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牙膏卖得不错,那么之后他再做别的,药皂也好、常备药也罢,想必都有一定的市场。

    关键是这个“教学视频”。和牙膏这类日用消耗品不一样,市场饱和得快,愿意花贡献度订购的人会越来越少……既尝到了甜头,如何能轻易满足?得费些心思。

    飞快转动的大脑,又被一道灵光击中。

    郁容忽是恍悟。

    既是教学,为什么一定限定在手工制作日用品这一方面呢?

    他是大夫,可以将行医治病的过程录制下来啊……兴许感兴趣的人不多,但定价低一点,总会有人订购的,细水流长,说不准会是一笔稳定的进账呢!

    有万能的系统在,录制视频根本不费时间或精力,设定好权限,视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视频,想怎样拍就怎样拍。

    隐私什么的,不必担心,系统为了保护宿主和位面平衡,在视频发布到商城前会进行严格审核,该马赛克的地方全部马赛克。

    ——系统的马赛克精妙高超,绝对不会影响到“教学”。

    唯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点“租赁费”。

    视频录制属于虚拟空间的辅助功能,只要不进入虚拟空间,这“租赁费”并不高,回收成本想是不难。

    退一步说,录制这种视频,便不是为了赚“钱”,从郁容个人角度,通过观摩视频,可以发现自身的缺陷——所谓旁观者清——从而提升医术,包括改进制药制剂等方面的手法与工艺……这样自学起来,效率更高吧!

    这样看来,此前还是把系统想得太简单了,三大功能能巧妙利用的地方其实有很多。

    郁容下定决心,要继续挖掘出系统更多的用法。

    风吹着木板门的声响渐渐小了。

    早忙完了的少年大夫,又起身打开门看了看外头。

    雨水停了。

    只是……

    透过交错的枝杈,可见乌云流动,由远及近,迫压着天际。

    不用说,后头定有更大的雨。

    少年大夫站在洞口,沉吟了片刻,果断回屋子拿起篓子和药镰……

    “你要去哪?”

    郁容一愣,回头看向坐在草席上的男人——前一秒看他闭着眼睛,还以为睡着了——没有隐瞒,回答:“看这天色必有大雨,想先去找些吃的,晚了要是再想出门,怕就不方便了。”

    今晚肯定要留在这儿过夜了,晚饭什么的,当然得提前准备好。

    聂昕之听了,便也起身:“一起。”

    少年大夫连忙拒绝:“不用了,你的伤还没好,不宜走动。”

    “不安全。”

    郁容不由得微笑:“这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在山里跑来跑去的,没什么危险,”为了说服伤患不要乱跑,又拿出篓子里的防身武器,“真遇到危险,还有这个……”

    瞥了一眼少年大夫的武器,男人语气淡淡地表示:“这种手.弩并不好用。”

    郁容:“……”

    虽然这一位郎卫大人的好意让人感动,但他真不喜欢看到自己的病人身体还没好就瞎折腾。

    好在,聂昕之似乎也不是特别固执的性子,注意到少年大夫的脸色,又改口道:“带上这个。”

    郁容根本没看清是怎么回事。

    只见,翻掌之间,男人的手里多了一个东西……像是木头制的,一拃长、圆形的,一头粗、一头细,正好一手握着。

    少年大夫有些茫然:“这是……”

    聂昕之直接用实际行为作了解释,走到门口,握着“木头”的那只手,大拇指在木芯处摁了一下——

    不起眼的圆木头,瞬间像莲花一般绽开。簌簌的,伴着破空声,数道寒芒乍现之后,瞬间消失在视野里。

    山洞外,歪脖子老树上,一根近乎成人手腕粗的杈枝,蓦然从中断截,刷拉一下就落到了地上。

    “……”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郁容慢了半拍,才陡然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简直惊呆了:“好厉害,这是……什么武器?”

    差点脱口就说成“暗器”了。

    不过……

    这能“开花”的木头真的就是暗器吧?

    聂昕之微微低头,对上少年大夫隐含喜爱之色的目光……

    这一双桃花眼,每每笑起来,总似波光朦胧,旖旎含情,怎么看,都有一种勾.引人的意味。

    郁容渐渐收起了笑容。

    半晌没有回应就算了,怎么一直死盯着他的眼睛看?

    心里有些发毛……

    “聂大人?”

    聂昕之没有说明“暗器”是什么武器,直接将东西塞对方手里:“防身,里面的旋刀够发四次。”

    郁容没有拒绝男人的好意,道了声谢就收下了“暗器”。

    “往南坡走。”

    临出发,聂昕之这样提醒。郁容点头应了,没问为什么。

    “半个时辰内未归,便去寻你。”

    “请聂大人放心,我不会走太远的。”

    这位郎卫大人真是挺不错的人啊!少年大夫按照聂昕之的说法,朝南坡的方向走着,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把玩着“暗器”。

    怎么看,就是普通的木头,没想到内里的机关如此玄妙……不由想到了声名赫赫的“暴雨梨花针”,感觉二者的制造原理有些相似,不同的是,这个不知名的暗器,射出的是形状奇诡的旋形小刀。

    杀伤力当真可怕。

    逆鸧卫不愧是逆鸧卫,从一件小小的武器,就能看出他们真的很厉害——正所谓“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把玩了好半天,眼睛不小心瞄到了一个草窝,郁容总算想起了正事。

    得赶紧找够吃的,万一磨蹭久了,大风大雨又来了可就麻烦了。

    收好了暗器,放下篓子,少年大夫一手拿着药镰,勾着树枝,另一手攀在树干上……

    草窝搭在树桠上,多半是鸟雀或者山鸡的巢,运气不错的话,也许能在里头摸到几颗鸟蛋。

    刚下了雨,树干又滑又湿,不好攀爬。

    好在草窝也不高。

    没一会儿,郁容的左手就够着了草窝……什么都没有。

    好吧,他高估了自己的运气。

    没摸到蛋就算了,从树上下来的时候,脚被绊了一下,要是反应快,一把抱住了大树,怕得狠狠地摔上一跤了。

    揉了揉生疼的脚踝。

    也没沮丧。

    郁容背起药篓子,重新寻找了起来。

    毕竟不是猎人,没想着这一趟能打到什么野味,主要目标就是挖一些野菜,最好找到几个鸟蛋。

    这个季节,没多少能吃的野菜。最多的就是荠菜。没一会儿,郁容就挖到了十几棵。

    随即又发现了蒲公英和薤白,能吃的不多,总归是添了菜色,让晚餐不至于太单调了。

    估摸着差不多够了,眼看天越来越黑,决定打道回府……哪料,就在离山洞十来丈远的矮木丛里,惊喜地发现了两个野鸡蛋。数量不多,够打汤即可。

    郁容回来得及时,才进了木屋,药篓子还没卸,外面就淅淅沥沥地降起雨了。

    雨越来越大,一直下到了黄昏,才慢慢地转小了,仍不见停止的迹象。

    风打着小木屋的门,哐哐地作响……屋里暗乎乎的,像是演恐怖片似的,有点吓人。

    郁容胆子不算小,就是遇到这样的场景容易联想,想着想着,偶尔就会觉得寒毛直竖的……咳。

    现在多了一个人,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环境,莫名让人心安了些许。

    屋里重新燃起了一篝火。

    几个土陶罐子接满了雨水。

    将新鲜采挖的野菜一株一株地洗干净,摘去老叶子,该扔的扔掉,再用水清一遍后沥干了,放在一边。

    角落靠墙有木头和干草铺的简易床。

    郁容走过去,翻掉了干草,从木板之间拿出了好几个竹筒。

    一个筒里是米,一个有少许的盐,还有塞满一竹筒的干香菇……

    原都是他带过来的,份量多了,几天也没吃完。

    准备离开时,不知怎的,想起了初中语文书上的那篇《驿路梨花》,忽是一阵心血来潮,就学着文里的做法,留下了米盐和干菜,好给后来者行个方便。

    没成想,未来得及等到后来者,自己就先行享用了。

    淘洗干净了米,放陶罐里上搁水烧煮着。

    储物格里还有一小片干肉,假装也是从床底下里掏出来的,用水泡了会儿,洗去了一部分咸味,用匕首匀称地切成了丝。

    泡开的香菇,同样切开。

    再将荠菜与薤白切得碎一点。

    肉、香菇和野菜,全拌在了一起,稍稍撒了一点盐粒,等陶罐里冒出蒸汽,米粒吸饱了水分、完全涨开了,将拌好的菜均匀地铺在其上。

    烧了片刻,诱人的香味飘出了陶罐,便掩去了大火。

    郁容找了一个竹碗,打了两个野鸡蛋,放进去,撒一小把薤白末,搅成蛋花。

    又刷干净最后一个罐子,装入清水。

    这时,米饭焖煨的火候差不多够了,便端到一旁放地上凉着。

    添两根柴禾,烧大火,煮起了蒲公英蛋汤。

    没一会儿,汤便好了。

    便是时候吃晚饭了。

    “聂大人,请用。”郁容含笑邀请。

    聂昕之也不客气,拿起竹碗和筷子,盛起饭来。

    不想,他没有直接开吃,却是将满满的饭与菜,送到了少年大夫的跟前。

    “请。”

    郁容有点意外,旋即笑开了,没有推辞,接过饭菜,说了声谢,等对方给自己盛了准备动筷时,这才吃了第一口。

    晚餐的气氛十分融洽。

    少年大夫与逆鸧郎卫仍是没多少话,可经过一天的相处,彼此之间添了些许熟稔。

    饭菜不算丰盛,两人吃得挺香。

    郁容的厨艺确实没得说。

    从中医学角度看,蒲公英、荠菜和薤白都能入药。

    蒲公英清热祛火,荠菜止血解毒,薤白通阳散结、对治蛇咬伤有奇效,再加香菇,有益气破血之效……

    看着简单朴素的一餐,饱含了良苦用心,否则有米有干菜,没必要特地跑一趟挖什么野菜。

    吃饱喝足了,清理干净餐具,将木屋收拾一番,遂开始整理今晚休息用的临时床铺了。

    原有的简易床铺,只有一臂的宽度,勉勉强强够一个人睡了。

    可现在是两人,总不好一个睡床,一个睡地吧。

    霜降已过,天气转寒,这样大风大雨的夜晚,温度很低,直接睡地上容易生病。

    于是干脆拆了原先的床,反正就是几根木头与木板随意搭的,拼拼凑凑,一张床就变成了两张。

    说是床,就是木板铺上干草,到底比冰冷潮湿的地面好些。

    干草足够多,一层一层的,尽量铺得厚一点。

    没有被褥,就往火堆多添几根柴禾,火烧得旺了,屋里就显得暖和,凑合一晚没什么问题。

    新床是聂昕之搭好的。

    一开始郁容打算自己弄……总不好支使伤患吧。

    可木头木板就那么多,不管他怎么弄,又找了些石头和柴禾,想搭成两张床,总也不成功……坐上就塌了,没办法睡上面。

    不等他怎么犯愁,聂昕之主动上前帮忙了,三两下的,轻而易举地就弄好了。

    郁容想打个下手,都没处插手……不由得汗颜,没想到据说基本是贵族出身的逆鸧郎卫,动手能力比他这个“村夫”厉害多了。

    搭好了床,在这个没有娱乐的夜晚,除了睡觉,没有什么可消遣的。

    临睡前,郁容又给聂昕之针刺了一回。

    再检查了一下伤口,已经没有大问题了。

    抹个几天的药,就可以彻底痊愈了,兴许连疤都不一定会留下。

    两张床各占小木屋一角。

    柴火在中间烧着。

    郁容撒了一圈的驱虫药粉,边边角角的都没放过……晚上被老鼠爬床都是小事,万一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一条毒蛇给咬了,那可就倒霉透顶了……

    静。

    “卧谈”什么的,不符合屋里两个人的行为习惯。

    便各自安睡。

    聂昕之有没有睡着,郁容不知道,反正他只是闭着眼睛,实际在看医书。

    天是黑了,可放在现代,也就六七点钟的时间,想睡也睡不着。

    然后……

    不知不觉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夜半时分,一阵狂风砸得木门砰砰地响,惊得少年大夫蓦然坐起身。

    简陋又陌生的环境,火光忽明忽暗。

    刚睡醒的郁容,意识还有点懵忡。

    这时,又是一阵剧烈的“哐当”声,引得他闻声看向门口,才慢慢想起了自己身处何处。

    陡然心生异常,郁容下意识地朝火堆对面看去——

    原该睡着人的地方,现在空无一人。

    默然无语。

    半晌,少年大夫轻叹了口气。他真的睡得太死了,竟是一点警觉性都没有,若在身边的是心怀不轨的家伙,真是把他卖了都不知道。

    话说回来……

    那家伙不是才被毒蛇咬了吗,这大半夜的不睡觉,跑出去干嘛?

    想不出所以然。

    不过……那位郎卫大人莫名出现在这小木屋,本身就件很奇怪的事。

    思及其身份,果断掐掉那一点好奇的火苗。

    郁容重新躺倒了,感觉到有风吹了进来,遂又起身,经过火堆时,脚步微顿——明显能看出来,不久前,有人往火堆里新添了好几根柴禾——不自觉地弯了弯嘴角。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风却更猛了,呼啸在山林间,鬼哭狼嚎似的。

    郁容甫一打开门,迎头被灌了一大口的冷风,顿时是透心凉,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连忙又关好门,在屋里转悠了一圈,想着找什么东西堵一堵门底缝。

    阴影里,一条花斑大蛇蓦然出现在了视野里,惊得郁容后退了好几步,瞌睡虫瞬间被吓跑了。

    定睛细看,恍然发现是之前咬了聂昕之、又被其杀死了的毒蛇。

    揉了揉额头,少年大夫不由失笑……当真是睡迷糊了。

    转过身,又转回来。

    郁容紧盯着死蛇看了好半天。

    ——从没见过的毒蛇,很想研究一下……蛇胆、蛇皮、蛇肉,都是药啊!

    不过,这种野生的毒蛇,身上的细菌和寄生虫太多了,须得用酒炮制后才能入药。

    郁容自是不会随身带酒,这蛇又死了这么久,等拿回家再处理,感觉不太新鲜……再则,这蛇毕竟是别人的“战利品”,贸然拿走了很失礼啊,万一那个男人又回来了……

    木门吱呀一声,“那个男人”果然回来了。

    少年大夫下意识地看过去。

    四目相对。

    “你……”

    “怎么还不睡?”问这话的是聂昕之。

    郁容笑了笑:“外面风声太大,吵醒了。”

    闻言,聂昕之微颔首,瞥了一眼蜷缩在墙根的死蛇,便捡了些枯枝与干草,开始塞起了门缝。

    看着男人做了自己正打算做的事,少年大夫站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傻,干脆就躺回了自己的床铺。

    没一会儿,聂昕之堵好了门缝,也重新睡下了。

    一夜无话。

    再等郁容迷迷糊糊地张开眼时,视线里陡地出现了一张男人的脸……

    一下子就清醒了。

    “聂大人?”

    撑着手臂坐起身,少年大夫不解地看向坐在自己床边的人。

    聂昕之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你的脚。”

    脚?脚怎么了?

    郁容顺着男人的目光,看了看自己的脚——

    踝骨的地方,肿得跟小馒头似的。

    郁容愣了,一时半会儿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还是聂昕之提醒了:“是昨天崴伤了?”

    “……”

    少年大夫有些哭笑不得,真是……对别人有什么伤啊病的敏.感得很,轮到自己就忘了。

    昨晚其实就感觉到了脚踝隐约作疼,只当是之前爬树掏鸟蛋的时候,碰的那一下碰到了骨头。

    现在看来,倒是之前崴的那一下就伤着了筋骨吧。

    大夫变成伤患,自己给自己看病,好像没毛病。

    筋伤、踝骨错位。

    伤势不严重,至少没骨折。

    这点小伤,放在别人身上,在郁容看来,那根本不是问题。

    可轮到自己……

    俗话说“医不自治”,虽然不完全是那个意思,倒十分贴切他的情况。

    踝骨错位得正骨。

    再者,筋伤得敷药,消炎理筋须得推拿。

    郁容可从没给自己正骨推拿过。

    无论正骨,或者推拿,对手法十分讲究,一般是需要他人帮助才能完成的。

    于是……

    聂昕之忽地开口问:“需要帮忙吗?”

    正苦恼着的少年大夫把目光投向了郎卫身上。

    “聂某略通筋骨穴道,也会一点正骨和推拿。”

    郁容恍然。

    是了,这一位一看就是很厉害的练家子,对人体经络穴道想是了如指掌,且……习武之人,多少都会处理筋骨损伤的问题。

    “麻烦大人了。”

    少年大夫也不矫情,直接拜托了对方,先谢了一声,便从袖中掏出了个药瓶:“这是药油。”

    得庆幸,出发前考虑过山路不好走,跌打损伤难以避免,就随身带了理筋消炎的伤药。

    男人握着少年大夫的左脚,先行正骨。

    到这时,郁容才后知后觉的……

    不好意思了起来。

    他是大夫,给陌生人看病习惯了,对正骨、推拿这些肢体接触的行为,从不会多想什么。

    可等自己的脚,当真被一个不熟悉的男人握着,比起正骨过程中的疼,更多的感受是控制不住的尴尬。

    话说……

    之前没洗脚,会不会熏到人家?

    突然闪过的无厘头想法,把郁容给囧到了。

    ——反正,昨晚睡前,用雨水清洗过了,应该……没什么异味吧?咳!

    正骨过后,是推拿。

    推拿的全程须配套药油,要让药生效得更快,还得揉捏按压。

    聂昕之的力道一直拿捏得很好,只是……

    郁容微微撇开视线,掩饰着别扭的心情,却是不能控制耳根烧热的感觉。

    不是生性羞涩。

    脚被男人“摸”来“摸”去,又是揉又是搓……

    除了外祖父,从未跟谁这么“亲近”过的少年大夫,如何不会害臊?!

    “好点了没?”

    男人低沉的嗓音蓦然响起。郁容敛好飘忽的思绪,清咳了一声,道:“嗯,可以了……”

    聂昕之听了,没有立刻松手,先将药油放到了一边,遂伸手将卷起的裤子拉好。

    “那个,我自己可以的……”

    郁容连忙自己动手,胡乱地扯着裤脚。

    男人阻止了他的举动,淡声道:“筋骨损伤,不宜乱动。”

    大夫与患者的身份一下子颠倒了。

    郁容默然。

    他的手又没有受伤……

    算了。

    “摸”都“摸”了,帮着整理一下裤脚又算什么?

    反正都是男人,没的矫情!

    “你先休息。”聂昕之站起身,“我去弄些吃食。”

    走出一步又折回,将郁容还给他的暗器,又给了对方。

    “收好它。”

    “多谢聂大人。”

    郁容不免动容,尽管一点儿也不想麻烦别人,可谁叫他不小心把脚给崴了呢?纵是诊断出是轻微伤,可踝骨错位的问题可大可小,像他这样的,至少这两三天都不宜下地走动,至少得十天才能彻底养好了。

    “不必一直道谢。”聂昕之说了这句,看了少年大夫一眼,突然又道,“唤我昕之即可。”

    郁容怔了怔,遂是笑了,朝对方一拱手:“失敬了,昕之兄。”

    老实说,总是“大人”“大人”的喊着,他其实也不习惯,可这个时代就是如此,不谨慎点也不行啊。

    如今……

    既是这位郎卫大人主动提出让他改口,自是恭敬不如从命了。

    聂昕之点了点头,凝视着少年大夫,启唇也唤了一声:“容儿。”

    我还靖哥哥呢!

    郁容下意识地腹诽了句。

    等等!他俩有这么熟吗?

    想起了这一天一夜的共处,少年大夫默了默,委婉开口:“外祖在世时曾为我取字劭真。”

    原则上,不到弱冠没有表字,不过他现在可是当家的汉子了,有了字,与人交际往来就方便多了。

    何况他也没说谎。一直是老派作风的外祖父,在去世前,确实为他取了字。不只是他这个非亲的外孙,其他的孙子孙女也都有字。

    “伯仲叔季少幼”,郁容行五,便是“少真”,少是多音字,改“少”为“劭”。

    ——劭真者,即是一种勉励,督促他自强益劭、固守本真,又是一种美好的期许,望其真正做一个品德美好、性格真诚的人。

    聂昕之倒是“知错能改”,改口:“劭真。”

    相视,郁容浅笑盈盈,不苟言笑的郎卫大人也是目光温和。

    心照不宣。

    ……

    聂昕之离开了木屋。

    郁容独自坐在草铺上,想着,人与人的缘分真是挺奇妙的,明明是萍水相逢,一句话的功夫,陌生人就成了朋友。

    半晌,少年大夫回过神,心道早餐一时半会儿怕是等不到了,闲着无聊,不如找些事做。

    意念一动,习惯性地打开了系统,原是想去商城“淘宝”,下一刻又被“隐藏任务”的系统提示吸引了注意力。

    过去了一夜,又睡了一觉,之前的一点纠结已然烟消云散了。

    系统第一次发布强迫性任务,其中必有内情。

    这一回郁容没有任何迟疑,在“是/是”选项里选择了“是”……简直是废话。

    接受了之后,果如预料一样,任务提示的地方多出了一行字:

    【何不往白鹫镇走一趟?】

    “……”

    搞得真跟游戏似的。

    郁容无语。

    没头没尾让他去白鹫镇就算了,关键是……谁知道,白鹫镇到底在哪啊?!

    吐槽归吐槽,少年大夫还是陷入了沉思。

    ——那什么白鹫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系统要他去,以他之能,可以做什么?

    除非……

    “想什么?”

    郁容闻声看去,见那位郎卫大人不知何时已经进了屋子。

    ……到底是他太缺乏警觉了,还是这个人的行动完全无声无息?

    “大……昕之兄,白鹫镇怎么走,你知道吗?”

    聂昕之不负少年大夫的期望:“大恶山往南,泽宁城外有一个白鹫镇。”

    “大恶山往南……出新安府了?”

    聂昕之颔首,将手里的竹筒递了过来:“翻过南坡,走水道可到泽宁。”

    郁容顺手接过竹筒,没有打开看早餐是什么,心思仍在隐藏任务上。

    不免有一点郁闷。

    脚崴伤了,走路都不方便,还爬什么山?

    若是等脚伤养好了……

    不由得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在任务提示下面,鲜红色的数字,写着47小时54分13秒的倒计时……亦即,任务要求他必须在两天内抵达白鹫镇。

    “想去白鹫镇?”聂昕之问道。

    郁容无意识地打开竹筒,嘴上回:“有人拜托我一定要去白鹫镇……给人看个病。”

    系统没这么说,但想来想去,任务应该与主职业相关,需要他做的,只可能是给人治病了。

    聂昕之没再多问,只道:“先用饭。”

    郁容点了点头,才注意到自己的早餐……呃,热腾腾的竹筒饭,里面竟然还有肉!

    明明这个人是空手出去的,荒山野岭的,哪儿弄得这些新鲜热食?

    想到男人昨夜里出去了一趟,少年大夫明智地没有追问……

    好奇心什么的得分人看场合。

    聂昕之仿佛知道他的疑虑,意外地解释了一句:“别人送来的。”

    至于这个“别人”是谁,又如何送来的,他没说,郁容也不探究。

    ·

    建立在水滨的泽宁,与雁洲有几许相似。

    不同的是,这里远不如雁洲繁华。

    皆因泽宁往西、南、北三个方向,多遇山丘阻道,唯一顺畅的水路,连通的大多是小城小镇……

    自是不像雁洲那样有许多南来北往的商客。

    郁容坐在船头,眺望着越来越近的泽宁城,心里舒了口气。

    倒计时只剩不到两个小时了。

    好在,聂昕之没弄错的话,只要找到车马,从泽宁到白鹫镇花不到半个时辰。

    想到这,少年大夫满心是感激以及歉意。

    能这么快从大恶山,赶到泽宁,真是全赖着这位郎卫大人的帮助了。

    发现了他急着想去白鹫镇,聂昕之行动力十足,直接背他翻过了南坡。

    郁容一开始是推辞的,后来发现着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便……厚颜接受了对方的帮助。

    ——虽不知,没能在倒计时内抵达白鹫镇会发生什么,但既是接受了任务,还是希望能完美地完成它。

    “等下我就去白鹫镇了,昕之兄你……”

    “一起。”

    郁容默了一会儿,问:“昕之兄去白鹫镇是……有什么事吗?”

    虽然这么想有些“脸大”吧,但如果对方是特意陪他去的……无论如何,不能再给人家添麻烦了。

    聂昕之是一如既往地言简意赅:“公务。”

    “……”

    好吧。可能真的是公务在身,所以……

    少年大夫不再开口了。

    船靠了码头,已经有专门拉人的车马在候着,只要钱够,哪儿都去得。

    没心思讨价还价了,随意包租了最靠近的一辆车。

    立刻出发。

    想到跑车的一般消息都挺灵通的,郁容就坐在车门前,跟赶车的老汉打探白鹫镇的消息。

    这一问,还真问出了点名堂。

    据跑车的讲,白鹫镇前段时间闹出了匪乱,搞得人心惶惶的,好一段时间,非白鹫镇当地人,宁愿绕远道,都不想走那边经过。

    不久前,县衙派了人过去,典吏和捕头带着好些个捕快,和一帮帮闲在那边镇场子。

    现在情况好了许多,跑车的才敢去跑那边的路了。

    郁容听罢,不由得蹙眉。听得出来,老汉没有说谎,可……

    还是哪里不对。

    再看系统,任务提示仍只是那一句话。

    纠结了一下又放开了,反正也快到地方了,有什么情况总会弄清楚的。

    不到两刻钟,车子进了白鹫镇。跑车的直接将两人拉到了客栈门口。

    郁容付了车资,小心地下了车——左脚仍然不能太使力——四处打量着。

    单看周遭的建筑,和路面状况,明显让人感觉到这里比雁洲的镇子要落后不少。

    明明街上时不时有人往来着,仍给人有一种荒凉的感觉……

    “那边的……”

    洪亮的嗓门,让人想不注意也难。

    郁容下意识地循声看过去。

    一个看着挺有官威的大汉,领着几个打扮得像差役一样的青年,直接堵在了客栈门口,作着手势——

    “过来!”

    少年大夫眨了眨眼,偏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好像是在叫我们?”

    “快一点,磨蹭什么?!”

    郁容满头雾水,还是跟聂昕之过去了。

    去了才知,为了防止出现前段时间的匪乱,现在但凡经过白鹫镇的,都得核查一下身份。

    尽管还是觉得哪里蹊跷,郁容对典吏的问题,有问必答:叫什么名字,做什么职业,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没什么不能告人的。

    典吏看着有些凶蛮,倒没刻意刁难人,反复问了几遍,排除了是乱匪的嫌疑之后,就放人进了客栈。

    便在这时,突然有人冲到了典吏跟前。

    要不是聂昕之及时出手,腿脚不太好的少年大夫怕不给对方直接给撞倒了。

    蓬头垢面的老婆子,扑通跪在了地上,若非差役拿刀挡着,她可能抱上了典吏的腿了——

    “大人,求求你了,放了小人的孙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