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苏羡鱼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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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沧琰没办法拒绝,想了想,便给她讲她从前听过的故事,她一边拍着季羡雪的小肚子,一边回忆着。

    “现下这个世界呢,分为仙族,人族,妖族,魔族,今天呢,阿琰姐姐给你讲讲魔族魔尊的故事。”沧琰想了想,拣了一个她印象较深刻的故事,“魔族的统领,人称魔尊,他的名字叫作沐翎。历任魔族都是个十分无情的,鲜少听说会有魔尊爱谁,但是沐翎跟他们都不一样,听说几千年前,沐翎爱了一个仙族的女子”

    沐翎的故事她是在瑶池大会的时候听两个仙友闲聊的时候听说过,因为历任魔族多是无情,也不懂得什么感情不感情的,他们都只晓得以武力论高低,将魔族统治得颇有些乌烟瘴气,直至沐翎打败了一任魔尊,统领了魔族,以办事能力安排了职务,将魔族治理的十分有序,后来竟爱了一个仙族女子,招来了天谴,恰妖族叛乱,以血阵祭祀,企图吞灭仙族,沐翎身为魔族,竟以扛了天谴之身,吸取了血阵的妖气,以至于寂灭在了三界之,仙族才勉强过了这一劫。

    这个故事她只听了一遍,却记忆十分深刻,沧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过这件事发生在了几千年前,彼时她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将自己关在了司命星君府不问世事的写着自己的命格簿子,因此她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直到头几百年瑶池大会的时候才知道。

    沧琰故事还没讲完,听见了季羡雪浅浅的呼吸声。

    小丫头已经睡着了。

    沧琰叹了一口气,给她盖好了薄被,便缓缓起身,放轻了脚步走了两步,想了想,又转身回来,对着整个床铺捏了一个诀,一道金光闪了闪,薄薄的光罩罩在了季羡雪身。

    这么一来沧琰才放心了一些,转身才给自己也洗了一个澡。

    只是洗完了澡之后,沧琰却彻底清醒了,怎么也睡不着了,在床铺躺了一会儿,索性披了衣服打开门出去走走。

    她还在想着沐翎的事情,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向与仙族对立的魔族,魔尊会选择以生命帮助仙族渡过难关呢?

    她站在走道边,靠在栏杆之,不知道看着些什么。

    “怎么还不睡?”

    听见这个声音,沧琰才回过神,叹了一口气:“我睡不着。”

    季羡舟说:“巧了,我也睡不着。”

    沧琰没转身,倒是一下子放松了很多,身子有点懒洋洋的:“怎么我每次在发呆的时候你都在啊。”

    季羡舟走到沧琰的身边,靠在她身边,沉默了一下:“可能你发呆的时候我也想发呆吧。”

    “嗤,”沧琰没忍住笑了出来,“你也会发呆?”

    季羡舟挑着眉看着沧琰:“我为什么不会发呆?”

    沧琰偏着脑袋,一边想着一边说着:“我觉得你这个人吧,一定不会发呆的,要是有空闲的时候你一定一定会在脑海筹谋着什么。”顿了顿,又立刻否定了自己,“不对,你应该是,算没有空闲的时间也会一边做着事情一边筹谋着另一件事情才对。”

    季羡舟垂眸:“我在你眼里是这样子的吗?”

    “你应该是这样的。”沧琰没有听出季羡舟的语气,她只觉得这样的季羡舟很好,“我写出来的人啊,我觉得这样很好啊,谋划着一切的事情,运筹帷幄,做主宰别人的事情,而不是被人主宰。”

    她一脸的骄傲自豪,好像说的是她自己一样。

    季羡舟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扯过沧琰的手,沧琰不明所以地侧过身面对着他。

    他盯着沧琰的眼睛,手没有松开,一直握着她的手。

    半晌,还是沧琰开了口,她轻声问道:“你怎么了,季羡舟?”

    他启了唇,用着沧琰所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说:“阿琰,你不要总是把我当作你写的人好吗?”

    沧琰被这句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一时半会儿没有反应过来。

    看见沧琰没有什么反应,季羡舟抿了抿嘴,握着沧琰的手抬到了两人面前:“你握住这只手,你感受一下,我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不是你一方白纸一点墨色写下了短短的三个字。”

    季羡舟将握住的手引领到了自己的胸膛,覆在他的心脏处,他说:“阿琰,你感受到了吗?”

    她感受到了。

    扑通、扑通。

    季羡舟胸膛那处地方跳的强而有力。

    “我是人,活生生的人。”季羡舟说。

    沧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说:“我知道的,季羡舟,我知道的。”她有些语无伦次,只是下意识地不停的重复这四个字。

    可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

    沧琰垂下眼睛,不敢看他,不敢看她最喜欢的他的那双眼睛。

    “阿琰,你看着我。”

    季羡舟的声音又在她耳边响起,他这次似乎不再打算叫沧琰糊弄过去了。

    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也不敢看他。

    “阿琰。”

    他又在唤着她。

    阿琰。

    “季羡舟!”沧琰忽然叫他,有意打断季羡舟继续叫她的名字。

    “我在。”季羡舟说。

    可是叫了他,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索性胡说八道了:“季羡舟,你的名字有什么意义吗?”沧琰假装十分认真地问他,挠了挠头,可能觉得这话题转的有些突兀,她咳了咳,挣开了季羡舟握住她的那只手,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的名字像个男人的名字,所以一直缠着父亲改名字,后来我父亲跟我说我命五行缺两行,缺了一水一火,所以给我取了这么个名字,可偏偏水火不容,两两相克,我母亲觉得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便留下来了。”

    沧琰絮絮叨叨地念叨完,又问了一遍季羡舟:“是不是很有意思?”

    “很有意思。”季羡舟默了默,虽然知道沧琰在转移话题,可他不愿强迫她继续说方才的话题,干脆顺着沧琰的话说下去了。

    他回忆了一下自己小时候的场景,自己的母妃不受宠,故而自己虽是个皇子,也受尽了一些冷遇。那些事情季羡舟其实已经很少想起来了,现在沧琰问起,他又想起来了一些零星的事情:“我记得我小时候我还不叫季羡舟,母妃都是叫我的乳名,直到我记事的时候才改的这个名字。”

    小时候的季羡舟出了什么事情,受了什么委屈还可以窝在母亲的怀哭,缠着母亲撒娇。所以他记得,那一天他枕在母亲的膝,母亲轻轻地拍着他的身子说:“阿羡啊,你可知道你为何叫这个名字?”

    当时季羡舟摇摇头,很诚实的说:“儿臣不知。”

    他的母妃抬头,望着窗外,脸是当时的季羡舟所不懂的情绪,她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舟,于阔大无际的海多么自由。阿娘给你取名羡舟,是希望你不要像阿娘一样,一辈子待在这么个地方,只会羡慕着书寥寥的几行字。”

    她还担心季羡舟年纪太小,说得太晦涩反而他听不懂,索性直接同他说了。

    或许季羡舟自小知道,他的母妃是不开心的。

    后来季羡舟知道当时自己母妃的脸是什么复杂的情绪了,那是一种痛苦并向往,看得见而又触碰不到的难过啊。

    季羡舟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后,一时间没有说话,沧琰等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你母妃没有跟你说为什么给你改这个名字吗?”

    “当然说了。”而且说得十分清楚,清楚到季羡舟自己想要曲解都不行,可是,母妃似乎也没有想到吧,季羡舟的目光忽然放空了,他像是想到了很远很远的记忆一样,叹气一般说道,“舟,也是漂泊啊。”

    羡慕自由,可有时候自由之前,是漂泊无依。

    偌大的海只有一叶扁舟孤零零地飘荡着,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沧琰觉得自己实在是不会找话题,怕是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题,重新勾起了季羡舟不是什么很愉快的记忆。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较好,于是垫垫脚,拍了拍季羡舟的肩膀以作安慰。

    “阿琰姐姐!”

    季羡舟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听见一声十分稚嫩的声音。

    沧琰转过身,顿时绽开一抹笑容:“阿雪这么快睡醒了吗?”

    “唔”季羡雪揉了揉眼睛,慢慢吞吞地走到沧琰面前,伸出双臂,奶声奶气地蹦出一句话,“要抱抱!”

    沧琰忍不住笑意,弯腰一下子将季羡雪抱了起来,冲着季羡舟笑得开心:“你看阿雪,越来越黏我,一点儿都不黏你了,季羡舟你吃不吃醋啊?”

    季羡舟一扫之前的心情低落,整了整心情,也忍不住打趣儿道:“这小丫头,越来越会撒娇了。”

    “女孩子是应该撒娇的啊!”沧琰理所当然地说道。

    季羡雪侧过头看了一眼季羡舟,季羡舟也顺势朝着她看过去,而她很快移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