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象棋的文化

卡卡西大人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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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百三十四章象棋的文化

    象棋和围棋是中国智慧的独特创造,它们深深植根于民族文化的沃壤,和其它艺术形式一样,全息地映射着中国民族文化的精神。

    《老子》载:“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以理性的根源而论,象棋和围棋发端于天地之“道”。吴清源认为,围棋开始是一种天文工具。这样,棋盘就是天,棋子是星星,因此,它应该是古人“仰则观象于天,俯则察法于地”的智慧的结晶。

    《周易·系辞》说:“易有太极,是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宇宙的变化是从无到有、从浑沌到清晰、从简单到复杂的。象棋有河界分明划定敌我阵地,而围棋则不然;象棋棋子有固定功能和行走路线,而围棋则没有;象棋有7种棋子而围棋只有黑白对立。这就契合着简单与复杂、混沌与清晰的辩证运动。在宇宙从无到有的变化过程中,“无”蕴含着“有”,混沌蕴含着清晰,简单蕴含着复杂。围棋有大道至简的品格,象棋则有法度森严的精神,两者均有各自奇妙的艺术境界。

    象棋的艺术和棋理折射着儒家精神,围棋的内蕴体现着道家精神。驰骋沙场的战将多大刀阔斧纵马驰车,而隐世不出的“仙人”多悠然措置黑白对峙。象棋的敌我阵地、棋子位置,作用和行走路线的不同,暗合着儒家的社会秩序和等级伦理;而围棋没有固定的阵地,棋子没有固定的路线和作用,表现着道家不受羁束、放达超逸的理想。在儒家社会等级中,国君是最高统治者,因而象棋也就以夺取敌帅为胜;围棋取象于天地,天地辽阔,因而以围地多为胜。象棋尚刚,要求积极拼杀作战;棋子运动能力越强越有优势。围棋尚柔,落子后就不再移动,却像细胞生长一样,显现了自己的生命力。围棋在序盘阶段,尤其可以体现“善阵者不战”的古训,这又吻合着《周易·坤卦》至大至柔的性格。

    老子说;“圣人之道,为而不争”。日本棋手武宫正树继承了吴清源与木谷实变革围棋布局的思想,并将这一思想发挥得淋漓尽致,创造了行棋奔放、气势磅礴的大模样作战法,在现代棋坛形成了鲜明的艺术个性。正是由于不争众人所好的“金角银边”,一开始就实施宏大的中原战略,他创造了行棋的新观念,获得了“宇宙流棋士”的美誉。

    如果说象棋复杂的战斗象征着社会多元的矛盾,那么,围棋的战斗就体现着阴阳对立的“太极”。一流棋手的对局往往高度体现着黑白对立和黑白交错的称衡。载于武宫正树《围棋新思维》122页的作者与加藤正夫的对局,弈至收宫时,几乎形成一幅奇妙的太极图。

    当然,象棋、围棋和客观世界的其他事物一样,是阴中有阳、阳中有阴的对立统一。因此,有人发展了象棋阴柔的一面,像善守的屏风马布局就是如此;有人则充分发展了围棋阳刚的一面,比如加藤正夫,行棋攻势凌厉,因此在棋手中有了“天杀星”的称号。

    象棋给人生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启示,围棋则给人生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智慧。

    围棋似乎是社会等级形成之前的产物体现的是人类早期较为平等的价值观念而象棋的布局及游戏规则是秦代以后典型的封建专制制度的最佳诠释。

    俗语有云:棋局小世界,世界大棋局。而在中国的棋林之中,影响最为深远者当属围棋和象棋。作为典型的中国文化现象,它们以棋盘和棋子构成了中国传统社会的缩影。其相通之处在于棋盘都是阡陌纵横,呈格状分布;棋子由颜色不同而构成两方以对垒拼杀。但详加考察,则大有区别在其中也。

    先说围棋。围棋棋子除按颜色区别为黑白二方之外,所有棋子在功能上无任何区别,既无大小,又无分工,性能相同,地位相等。其胜负的标志就是所占地盘之大小,而欲想占领地盘,就必须至少有两口“气眼”。“气眼”者,空目也,意即活动空间,且对方不得侵入,象征着中国古代的城池。这体现着一个思路:要想生存发展,就必须拥有地盘,用当今流行用语言之,就是根据地;而要有根据地,就必须有回旋的空间。这与我国传统农业社会的思维方式如出一辙:而想要保有地盘,就要使地盘联成一片;要想地盘不失,就必须有城池作为依托。孤立棋子“人”单势薄,作用有限,极易被消灭。成片棋子虽“人”多势众,但若无气眼,也绝难存活。个体棋子形单影只,不足挂齿,但联合在一起则所向披靡,势不可挡。从社会发展的角度考察,围棋似乎是严格的社会等级形成之前的产物,群体力量大于个体,个体联合起来就产生力量。占得空间则取得胜利,体现的是人类早期的追求目标和较为平等的价值观念。

    而象棋则不然。它将棋子分为将(帅)、士(仕)、象(相)、马、车、炮、兵(卒)等7种。功能各异,贵贱不一。其胜负只取决于将帅之存亡。只要将帅仍存,即使全军覆没亦不为输;而将帅若遭不测(被将死),即使未失一子亦算失败。其余各子也因功能不同而地位不一,价值大有区别。车可横冲直撞,所向披靡;马可腾越出击,纵横驰骋;炮可隔子发威,火力凶猛;士、象则拱卫城池,以身护帅;兵卒则亦步亦趋,只进不退。由此衍生出诸子地位悬殊,不可等同。就本领与杀伤力而言,将帅属于最为无能之辈,不仅行动迟缓,杀伤力差,且不能越孤城半步,却要所有棋子拼死护卫,甚至被杀光吃尽,亦在所不惜。其余各子也等级森严,贵贱分明;车乃棋中至宝,万不可轻弃(被抽将则无奈,丢车保帅是也);只要不是为最高领袖,决不可失。马、炮地位大抵相等,开局时炮似乎稍胜于马,而残局中则马大胜于炮。最为悲惨者就是兵卒,数量众多,因而弃之不惜;本领有限,因而作用不彰;只许前进,不能后退,因而前景黯然,结局惨烈。即使不被干掉或有意喂吃,或因保其他棋子而被牺牲(如“丢卒保车”等),拱到底则成“老卒”,几同无用。这是等级社会最为生动、最为集中的具体体现,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典型和缩影。在这个等级森严、竞争残酷的游戏中,每个棋子的命运因人为规定的功能和作用不一而命运各异。车是何等风光,横扫千军,如入无人之境;若被对方干掉,则不啻割肉抽筋,疼痛至极,为保其性命,则不惜以牺牲其他多个棋子为代价。马、炮也算是不枉活一世,拼杀苦战,效力沙场,丢掉也令人叹息扼腕。最悲惨者乃兵卒之辈,冲锋在前,挨炮打,遭马踏,往往中途夭折,甚至未曾起步,便呜呼哀哉;即使福星高照,幸运万分,自强不息,拱到最后,却变成废子一般,蟹行蠕动于底线,着实可悲可怜。这是下层人民在传统社会的真实写照,是中国传统文化体系贱视苍生的生动体现。对比之下,国际象棋中虽然也有兵卒若干,但本领较之中国象棋之同类为大,且一旦冲到底线,则摇身变“后”,法力无边,给予下层人士以安慰和希望。联想到中国战俘归国后的悲惨命运和西方战俘归国时的鲜花人流,两种文化之间理念的差异不言自明。

    就产生时间而言,围棋必早于象棋。《博物志》云:“尧造围棋,丹朱善棋。”虽不可信,但其产生于严格的等级制度形成之前,应无异议。其各子平等、机遇相同的构思设计,就是中华先秦文化中“民本思想”的具体体现。而象棋各子之间与生俱来、无从更改身份差异和为保统帅而不惜耗尽生灵的僵化理念,是秦代以后专制制度的最佳诠释,加上“楚河、汉界”作为佐证,其生辰八字则大抵可定矣。

    就弈者而论,弈围棋者主观能动性大,自主性强。其不必为保全先以设定之统帅而煞费苦心,只需以全局形势为依据进行判断。而象棋弈者则着实可悲,必须经受折马损炮甚至丢掉爱车的痛苦,而只是为了那位无能的统帅之安危。将一人之存亡凌驾于群体安危之上,甚至要牵制作为局外人身份的弈者,这种游戏规则乃中国传统社会结构和规则的缩影,是典型的中国专制思维的折射。

    从游戏法则角度言之,二者恰恰相反。围棋是在用加法。开始时空无一人,好生寂寞。而随着双方落子,棋子越来越多,最终则往往拥护不堪,几无落脚之处。而象棋则用减法。开始时战阵严整,兵将齐全,而随着双方厮杀,棋子越来越少,到残局时诸子凋零殆尽,一片狼藉。最后甚至仅剩光杆司令,困守老城。真是两种感受,两种意境。

    象棋布阵直观固定,局面一目了然,故而就初学者而言,较为浅显易懂。弈之者众,因而臭手众多。而围棋则难以揣度,深奥莫测,表面平静似水,骤然而起杀机。故而非智商较高者不得为之,不然往往徒招其辱,毫无乐趣可言。

    总而言之,围棋和象棋反映出中国文化在不同层面、不同阶段逐渐形成的两种不同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围棋的存在表明中华文化体系中至少还存在着民主的精神、平等的理念;而象棋则表现出先人为保江山社稷而不惜一切代价的群体理念和誓死如归、杀身成仁的牺牲精神。这两种精神和理念相辅相成,共同支撑着中华民族的精神大厦。而围棋和象棋就是这两种精神和理念的结晶。

    中国传统文化这一条大河有儒道文化两条主支,象棋、围棋正好映射出儒家文化与道家文化的不同精神。象棋有多达七种不同的棋子,“帅士象车马炮兵”都有各自的社会象征意义,是在模拟社会实际,具有社会性。如在儒家看来,国君为最高统治者,因而象棋以主帅的“存亡”为“国之存亡”;士、象的作用如“总统卫队”;车、马、炮、兵的走法一如实际情形,数量上兵最多,是宝塔型的“社会结构”。围棋则仅黑白二子“以法阴阳”,人们认为,围棋开始是一种天文工具,棋盘如天,棋子是星,下棋伊始黑白相间,似时空的演替,如宇宙从无到有,从简单到复杂的流年。与象棋相比,围棋具有自然性,更多是在模拟自然景象。它们都源于我们古人“仰观俯察”的智慧,区别在围棋是“仰则观察于天”的结晶,象棋是“俯则察法于地”的成果。

    象棋河界分明,敌我阵地划定,棋子位置、作用和行走路线不同而固定,表现某种确定性、规范性,符合儒家的社会秩序与等级伦理;围棋没有固定的阵地划分,棋子没有固定的路线和作用,表现某种随意性、流动性,暗含道家不受羁束、放达超逸的精神。

    象棋尚刚,棋子满盘活动,运动能力越强越有优势,车、马、炮冲锋陷阵积极拼杀,“过河卒子不回头”,有如壮士荆轲“风萧

    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如儒家精神:“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积极“入世”、“有为”。围棋尚柔,落子后不再移动,静止的棋子却像细胞生长,“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下围棋讲究“品之道,简易而得之者为上,战争而得之者为中,孤危而得之者为下”,如道家理想:“无为而治”、“以柔克刚”、“以无事取天下”、“修身养性”、“自正”、“自富”。

    象棋复杂的战斗象征着社会多元矛盾,下象棋如勇士驰骋沙场,能体验人生自强不息、积极进取的儒家精神;围棋的文化消长则体现出自然阴阳对立的“太极”,下围棋如“仙人”吐纳运动,可体会人生审时度势、因地制宜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