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第一百零六章

倾碧悠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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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楼的屋子里, 雕工细腻的床榻上,露出一双无瑕的藕臂, 乌黑如云的发丝随意散开,只能看到床上女子的侧颜, 小脸微酡,眼睛微微眯起, 眼看着就要醒了。

    门口走过来个四十岁左右的嬷嬷, 脚步稳健, 一身气势肃然,上楼后对着门口守着的丫鬟问道:“郡主可醒了?”

    两个丫鬟摇摇头, 轻声回道:“大概是醒了, 郡主没吩咐, 奴婢们不敢随意。”

    “今日太后娘娘特意吩咐, 让郡主进宫,如今都这时辰了,郡主再不起就晚了。”嬷嬷有些担忧道。

    两个丫鬟不敢说话, 不过面上都有些不以为然, 谁人不知太后娘娘对郡主最是宠爱,就是迟了些又如何。

    就在这时,屋子里传来轻微的声响,嬷嬷神情一松, 放轻声音, 问:“郡主, 醒了吗?”

    “进来。”温软的女子声音, 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感觉。

    嬷嬷应声推门而入,就看到坐在妆台前的一身薄纱的姑娘,肌肤细腻白皙,还带着些微微的红,此时正自己在打理头发。

    嬷嬷见怪不怪,郡主从懂事起,就不喜丫鬟贴身伺候,身上衣衫头发一般都是自己打理。

    “郡主,奴婢还以为您睡着了,今日太后娘娘说了,让您进宫陪她。”嬷嬷意在提醒。

    “我知道了。”柯清瑶淡淡道。

    她从在娘胎开始,就有上辈子的记忆,一直都能听到外面的情形,日子长了,就知道自己不是在熟悉的地方,而是到了这个叫易国的地方,且还成了皇室郡主。

    她爹北王柯裕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算是个有勇无谋的莽夫,如果不是身在皇家,估计就是个杀猪的屠户。

    可他身在皇室,且当今太后就是他亲娘,所以他成了将军,十八年前,隔壁小国庆国不知死活挑衅易国边境,皇上大怒,柯裕领了皇命带着大军就去了边境迎敌,不过短短半年,打得庆国丢盔弃甲,他一路追击,险些追到了庆国国都芜城,庆国皇室递上国书,自愿对易国称臣,每年上贡品无数,甚至送上了质子,才被当今轻轻放下,没有灭国,只是改为番地,就是如今的庆王府地界。

    柯清瑶收拾好了,一身青色衣衫,头上发饰是整套的大红色玉钗,玉质剔透,一看就不是凡品。衬得她一身气势凌然,颇有种咄咄逼人之感,耳朵上挂着对小巧玲珑的葫芦状耳环,是站起身淡淡道:“走吧。”

    嬷嬷不敢反驳,只轻声询问:“郡主可要去给王爷王妃请安?”

    “父王母妃大概没醒,不必。”柯清瑶说话间已经出了门,不紧不慢的下了阁楼。

    坐上宽敞华丽的轿子一路入了宫门,见了是她的轿子,宫门口的侍卫只微微侧目,并不敢拦。

    一路顺利的直接去了寿康宫,当今太后的寝宫,路过御花园时,听到一阵刺耳的调笑声,在这宫里,能够如此放肆的,除了那几个天之骄子女外不做他想。

    她本来不打算理会,却在听到娇斥声后轻声道:“等等。”

    轿子应声轻轻落地,不见丝毫摇晃。

    下了轿子,就看到不远处的衣衫或淡黄或身上有几处淡黄的人,对着个衣衫破旧的人冷嘲热讽。

    刚才的那声刺耳娇斥还在继续:“让你擦干净,你没听到吗?奴才就该是奴才的样子,你瞪我......你敢瞪我?”

    那衣衫破旧的人一身蓝色衣衫,虽破旧却并不凌乱,身子站得笔直,精致的脸上的神情漠然,周身清冷,随着女子的声音更加冷清。他似乎不在意面前几人的身份,只静静站着,对女子娇斥声充耳不闻。

    柯清瑶眉心微皱,看了片刻后唤道:“五妹妹......”

    那气焰嚣张的女子回身,见到柯清瑶,先是一慌,随即微怒,颇有些恼羞成怒道:“郡主站在那里做什么?”

    “五妹妹不需要去给皇伯母请安么?有空在这里......训斥别人。”

    柯清瑶已经认出,那被训斥的就是庆国当年送来的尚在襁褓的质子祁奕,当年他不过两个月大,就被庆王送了过来,天知道两个月大的孩子,是如何千里迢迢到易国国都荟城的,又是如何以质子身份在这皇宫里存活下来的。

    围观的几人见了柯清瑶,忍不住往后轻轻退了一步。

    自然有人不服气,比如三皇子柯栎,他冷笑道:“四妹妹,你不也还在这里?”

    柯清瑶不理会他脸上的挑衅,淡淡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们而已,既然如此,就当我多言了。”

    回身上了轿子,轻声道:“走吧。”

    宽敞华丽的轿子慢慢远去,几人对视一眼,一开始娇斥的女子道:“我们还是先去请安,要不然,等她告状,父皇最是听她的......我先走了。”

    她说完就走,几人对视一眼,赶紧跟上。

    留在原地的祁奕看着远去的轿子,久久未动。

    “皇祖母,瑶儿给您请安。”柯清瑶面上带笑,语气轻快。

    当今太后坐在软榻上,她一身暗绿色衣衫,上面隐隐透着金光,贵气逼人,举手投足间威严气势尽显。

    她出身易国三大侯府之一的景安侯府,当年先帝以皇后之位将她迎进宫中,可她却不得先帝喜爱,只因她从小就喜舞枪弄棒,不喜女红,先帝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对柔妃,端妃及其他女子甚是宠爱,冷落当年还是皇后的她,不过到底还是给了她皇后的尊荣。

    因先帝宠爱,柔妃和端妃都颇有野心,后来在皇位更替时出了不少幺蛾子,好在,当今圣上还是顺利登基,她成了易国最尊贵的女子。

    不过她对着下面的柯清瑶,此时面上带着慈爱的笑意,气势收敛,道:“快过来,何必起得这么早,晚些再来也是可以的。”

    柯清瑶却规矩行完了礼,才站直身上慢慢过去,嘴里应道:“昨晚上一晚都想着今日要见皇祖母,瑶儿就睡不着了,好容易睡到天亮,就赶紧起身了。”

    闻言,太后面上的笑意更甚,道:“可给你父王母妃请了安?”

    “没有,瑶儿觉得他们应该没起,又心急见皇祖母......”柯清瑶微微笑道,脸上俏皮的笑着。

    太后的脸上皱纹更深,极是愉悦。

    “郡主最会逗太后开心,以后还要常来才行。”门口进来的老嬷嬷见太后开怀,笑道,又靠近太后耳边低语几句,随即对柯清瑶一笑后退了下去。

    “今日在御花园,又打抱不平了?”太后取笑道。

    柯清瑶神情随意,不甚在意道:“不过是提醒三皇兄和五皇妹去给皇伯母请安而已。”

    “你呀,总是这么直接,那祁奕不过是个质子,你又何必为了他得罪你皇兄皇妹?要知道,在这宫中,多几个感情好的兄妹好重要......”

    太后有些语重心长,怅然道:“说不定,就是以后的退路。”

    柯清瑶见她脸上似乎带着些回忆,也不深想,只道:“皇祖母,说不定......那祁奕以后也是我的一条退路。”

    “你呀,还执拗,认准的事情不回头,这性子像你爹,不怪你。”太厚后有些释然,并不觉得柯清瑶四面树敌会有什么危险,刚才她不过是教她些为人处世之道。

    “对了,你也十三岁了,该慢慢的寻摸郡马了,今年的新科状元柳仁,文采过人,你皇伯父对他都赞不绝口,说是百年难得一见也不为过。”太后带了些取笑的意味笑道。

    听到这个名字,柯清瑶心里一惊,不过多年的谨慎让她的面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化,只笑道:“皇祖母,我不嫁,一辈子陪着您。”

    严帝看到她这样的眼神,皱了皱眉,冷声问道:“贤妃,你自己说。”

    贤妃眼神闪躲,就在此时,柯清月突然道:“母妃,这些东西是风合宫的么?父皇问您话呢?您怎么在发呆?”

    贤妃看了她一眼,她也是突然看到那些匣子被惊住了,听了柯清月的话后,低下头道:“皇上,嫔妾也不知,嫔妾根本就没见过这些,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处得来……”

    太医已经得了严帝的眼神示意,一一上前查看,此时都面色微变,对着皇上跪下。

    严帝顾不得贤妃欲言又止的话,沉声问:“是什么?”

    几位太医对视一眼,终于还是院正站出来,禀告道:“回皇上,大多都是一些助兴的药物,只是……其中一种和那观音上的药物一致,还有一味毒药,只要服下,立时便能毙命……”

    太医禀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贤妃的身子再不能维持笔直,颓然的坐在了腿上,勉强维持跪着的姿势。

    皇后面无表情听着,看不出她什么想法。严帝的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突然沉声问:“福儿的尸体可还在?”

    先前回禀的宫人忙上前禀道:“福儿昨日就去了,今日早上就已经送出宫去了。”

    那就是死无对证了,不过,就凭着这些,特别是那味立时能让人毙命的药,就已经足够让严帝严惩贤妃了,再如何开明的帝王都不会容忍身边有危险存在。

    严帝看着贤妃跪在地上的单薄的身子,沉吟半晌,道:“传旨……”

    “皇上,皇上,那些东西嫔妾不知,不是嫔妾宫中的,搜宫的人也不知皇后娘娘从何处找来的?嫔妾冤枉,并没有害过人……皇上……皇上……”

    贤妃突然反应过来,往前膝行几步,想要靠近严帝。

    “贤妃。”皇后突然喝了一声,贤妃怔住,看向皇后,只见她平日里并不甚看着眼里的皇后冷然看着她,眼神里不见一丝不屑蔑视,但是贤妃就是觉得,皇后看不上她,多年以来一直都是这样的感觉。

    “你方才的话里的意思是本宫污蔑你吗?”

    不等贤妃答话,皇后站起身,不理会严帝想要拦住她的动作,对着严帝一福身,道:“臣妾绝不会污蔑任何人,执掌后宫多年,自认公正无私,皇上明鉴。”

    严帝眼神柔和的看着小腹微突的皇后,缓和了语气道:“朕相信你。”

    皇后嘴角微微一弯,与此同时贤妃却觉得双腿灌了千斤重,再爬不动。

    “父皇,母妃胆子小,绝不会做出害人性命之事,女儿求父皇明查。”柯清月磕下头去,语气哀求。她再蠢也知道,如果贤妃今日罪名定下,她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正这么想着,就听严帝冷声道:“将五公主送回依月宫闭门思过。”

    柯清月被请出去了,贤妃面如死灰,眼神里的光彩都黯淡了下来,许妃想要开口,大概是为贤妃求情,却被她身边的柯烁拽住了袖子,她转头看到柯烁的眼神,一时哑然。

    “贤妃在宫中私藏毒药,预谋毒害皇后,贬为宫女,赐居流音宫。”严帝淡淡说完,再不看贤妃一眼,端起手里的茶杯喝了一口。

    流音宫乃是冷宫,里面住的都是后宫中被贬的妃嫔,听说有几个还疯了。

    贤妃反应过来,跪在地上磕头,哀求道:“皇上,嫔妾哪怕有罪,您就不为月儿想一想?要是嫔妾的罪名定下,她以后在这宫中如何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