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032章 密谋

紫月纱依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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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三正在抚摸服务器, 预计需要三小时,请稍后再刷新阅读。  倘若自己不能如他所愿,以卫盈瑕疵必报的性格,大约就会记恨上君家了, 不说除之而后快, 有机会就给他们增添点麻烦是少不了的。

    毕竟在小心眼的卫盈看来, 君家要是支持了其他皇子, 可就是他的心腹大患了。

    君律很清楚,君澜是走纯臣路线的, 他只忠于神佑皇帝,坚决不站皇子们的队。上辈子要不是卫盈给他生了卫央, 君澜也不会改变君家长期以来的既定策略。

    也许,君澜是想到了之前的孝仁皇后和孝成皇后。君家曾经出过的两位皇后太成功了, 他们当皇后的时候,偌大的东西十二宫空空如也,干脆成了皇子公主们的住处。

    卫盈对君律痴情至此, 还亲自生了卫央, 让君澜相信他就是下一个孝仁皇帝。

    在重嫡重长的大衍皇朝, 嫡长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如果这个嫡皇子还是皇帝给皇后生的,谁会怀疑他在未来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卫盈就是靠着卫央争取到了君家的信任, 他让君家的人相信, 下一任皇帝的身上必然带着君家的血统。

    君律每每回想往事, 都会感觉到卫盈的可怕, 一个人的心究竟要冷到怎样的程度,才会算无遗策到这个地步。他连自己亲生骨肉的生死也在算计,还完美地实现了利益最大化。

    由于二皇子卫盛的嫡长子夭折了,在神佑皇帝立储的时候,卫央就是事实上的皇长孙。

    发现自己满满的感动全是卫盈算计好的,君律心里又苦又涩。

    卫央最喜欢卫盈了,甚至于超过了喜欢他的程度。他可怜的儿子到死都不知道,害死他的人就是他的生身之人。

    由于双方身份上的悬殊,君律要报复卫盈很不容易,可只要他努力,总归是能做到的。

    但是君律没有办法弥补卫央,他穷尽一生的努力也做不到。

    也许,什么都不知情对年幼的卫央来说才是最幸福的。在他小小的世界里,父皇爱爹爹,爹爹爱父皇,父皇和爹爹都很爱他,他也最爱父皇和爹爹了,他们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家人。

    为了真正得到来自君家的助力,卫盈付出了诸多辛苦和代价,可见他的志在必得。

    君律知道君家不支持卫盈就更不可能支持其他皇子了——毕竟和他们比起来,卫盈面上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可卫盈不知道也不会相信,他必须防着君家站到自己的兄弟那边去。

    眼下卫盈还没正式采取行动,君律不可能跟任何人包括最疼爱他的君澜和跟他关系最好的君微说起他们要小心六皇子的话,他只能不动声色暗中布局,静观卫盈的下一步计划。

    君律当过三年的皇子内君和七年的皇后,管人管事都是极擅长的,卫盈还曾经打趣过他,说他把皇宫管得跟军营似的,可在君律手下,由于分工明确责任到人,推诿扯皮是从来不会发生的。

    如果君律是昭阳王府的公子,以他目前的年龄,是不会有完全受他驱使的下人的。至少君循、君微就没有,只有已经成亲的世子君彻,凡事比较有自主权。

    可君律是寄养在王府的,他是琅琊君家的嫡系继承人,他身边的人既有王府本身的,也有老家祖父派来的,昭阳王府一向不插手本家的事务,君律要做什么,自由度比君循君微高多了。

    当然,君律所谓的自由也是有限度的,君澜不会任他凡事为所欲为。

    昭阳王府是以军功起家的,不过桓侯之后,君家的历代侯爷、王爷,并没有以军功见长的。

    一方面,天才不是随时都有的,除开自身特别能打的成祖皇帝不算,大衍皇朝最会打仗的那群人基本上是被太丨祖皇帝和兴祖皇帝给瓜分了。

    另一方面,成祖皇帝在位时期大衍的国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盛,四海臣服万邦来朝,四邻再没有可以威胁大衍皇朝的存在,武将们也就没有发挥实力的空间和舞台。

    君氏三兄弟从小都是文武兼修,不过君律看得出来,他们对兵书阵法的兴趣不算大。倒是他这个最该正正经经读书才能不坠家风的人,对读书的兴趣淡得很,反而更喜欢舞刀弄枪。

    如今回忆起自己的少年时光,君律最大的感概就是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读书读书不专心,距离先人的成就差得太远;习武倒是用了心,却又早早成了亲,大半辈子被困在后宫,所学毫无用处,最后还连累了整个家族。

    现在的君律想清楚了,不擅长的事他就不去挑战了,先从顺手的入手。

    君律首先给和风细雨进行了分工,他的这两个小厮可不是普通人,他们是他十岁那年祖父特地从琅琊老家送来供他使唤的。

    君律的祖父年纪已经很大了,身体也不是很好,他千里迢迢给君律送来两个人,肯定是从小精心调丨教的,以后能帮他更好地接管君家。

    君律想起自己真把和风细雨当了三年普通小厮,都不知该说以前的自己什么了。

    难怪卫盈要对他下手,换成是他自己,也会挑中这样单纯好骗的目标。

    君律不敢一步迈得太开,君澜之前还经常找他单独说话,意思就是他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整天只想着玩,然后他突然就开窍了,变得无所不通,那也太夸张了点。

    君律让和风去整理自己的朋友关系,就是他和君微经常约着玩的那些小伙伴,他们到底都是怎么认识的。当然,除了小伙伴本人,他们的家庭出身父兄职位之类的,也要顺便给查清楚。

    那日在乾陵,君律怀疑上了安楠,可他仔细想想,愣是想不起两人什么时候认识的。

    渝京的世家大族多是联络有亲,直接理不出亲戚关系的,拐几个弯总能连得上。小少年们交朋友也是这样,你的朋友是他的亲戚,你的亲戚又是我的朋友,不知不觉就一群人玩到一处了。

    可除了真正的世交和从小就认识的发小,要理清其他人是什么时候认识,怎么熟悉起来的,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搞清楚的。君律为求稳妥,打算直接整理一份资料出来,查起来也方便。

    只查君律的小伙伴不算多复杂的事,可连他们的家人和交往密切的人也要查,那事情就不小了。等和风全部查清楚,君律估计能把渝京大部分人家的人物关系都给理顺出来。

    至于细雨,君律让他给自己招募人手去了,君家在渝京有产业,以君律现在的年龄,完全可以学着过问这些事了,他适当给各处增添点人手,没人会有意见的。

    君律不是漫无目的让细雨去招人的,他很详细地列出了诸多要求,看得细雨目瞪口呆,自家少主这么挑剔,他是在挑人呢,还是闲得无聊了,想要给他找点事情做做。

    君律一点都不无聊,他不过是仗着预知未来的优势,想要占个先手罢了。

    君律要招募的有两种人,一种是可以被自己所用的,另一种是他用不了别人也用不了的。

    君澜对君律的所作所为略有所知,可他并没有多过问。这是他和君焕早就商量好了的,从小给君律足够的自由,让他自己尝试着去做出决定,并对自己的决定负责。

    君律是君家未来的掌舵人,他们不能从小就什么都告诉他要怎么做,他得自己想好了再去做。

    在君律还小的时候,就算他做错了什么,有他在,有君家在朝上的几位重臣在,总不至于无法收场。

    可要是他们越俎代庖了,等到君律长大了当家做主,才是真的要出问题的。

    君律不知道君澜在暗中观察他的表现,他看着和风递上来的消息和细雨报上来的进度,只觉得自己过去太浪费他们的才能了,竟然要到进了宫,才想起开始重用他们。

    还有就是,原来在他感觉司空见惯的背后,还有那么多被忽略了的重点。

    卫盈是此间的高手,他对各种细节的运用简直是炉火纯青到了极点。君律都是重回一世的人了,才不过是刚刚摸到点门道,可卫盈在十几岁的时候就能想到这些,君律越想越觉得可怕。

    不过卫盈再可怕也没关系,君律已经想到自己眼下最该做的事是什么了。

    前世,卫盈成功地破坏了二皇子卫盛和虢国公孙家的婚事,砍掉了卫盛很重要的一股支持力量。

    这一回,君律打算帮卫盛一把,不是说对手的对手就是盟友吗,他顺便也能看看,卫家还有救没。

    在君律正式作出反击之前,他和姜源约好的日子到了,他们要去上林苑狩猎。

    不想临要出门的时候,姬宁派人来说他家中有事,今日便不去了。君微听说姬宁不去,也说不想去了,还说狩猎还是人多才热闹,要不他们干脆改期,等姬宁有空了再说。

    君律被君微的话说得一愣一愣的,什么叫姬宁不去他也不去,他们有那么熟吗。尽管君律清楚,前世的君微和姬宁之间有点什么,可那都是几年以后的事情,他们这个进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还是说君微单纯是嫌姜源太烦了,尤其是没有姬宁在,就更不想和他打交道了。

    姜源是最早知道姬宁今天没法出门的人,可他还是如约来了君家。听说君微也不去了,姜源也不意外,他笑着对君律道:“小朋友,我们上林苑是去不成了,就在城里逛一逛如何?”

    君律无所谓地点点头:“我没关系,你决定就好。”不去上林苑也好,就在城里逛逛,他还能顺便看看自己的产业,细雨那边刚起步,他说不定能给他帮点小忙。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就去清凉寺好了,那里的斋饭味道不错,白玉佛手鲜嫩可口,糖醋苦瓜口味地道,我小时候最不喜欢陪我娘吃斋念佛,就是清凉寺的斋饭好吃,我娘才把我硬给哄了去,结果就吃上瘾了,一个月不去吃上两回,心里就跟缺了点什么似的。小朋友,你以前去过清凉寺没有,我记得谢王妃不爱礼佛,估计也没有怎么带你们去。我告诉你,你只要去了清凉寺一次,就会迷上他们家的斋饭了,保证你去了还想去,吃了还想吃。哦,对了,我忘了你不吃醋,糖醋苦瓜你看来是无缘了,不过他家招牌菜不少,你去了慢慢再挑好了……”

    君律明明是吃了早饭才出门的,可听姜源说得眉飞色舞,硬是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在姜源的口中,清凉寺哪里像个寺庙,倒像是家美味的食肆,不知道和尚们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不料姜源介绍完了清凉寺的美食,突然话锋一转,居然说起正事来了:“清凉寺的住持圆慧大师有个师弟名叫圆通,算命解厄颇为灵验,我最近几日实在是太倒霉了,得找他化解化解。”

    听到姜源说起圆通大师,君律的神情猛然一僵,他知道圆通大师,可不是因为他精通佛法擅长教化,而是卫盈将君家满门抄斩的时候,是他出面给君家全家收了尸,又进行了超度。

    当时,卫盈对圆通大师的做法很不满,还要将他抓起来问罪。

    结果被圆通大师痛骂一顿,说他倒行逆施不尊法统,还说大衍皇朝气数已尽。

    卫盈盛怒至极,用火刑活活将圆通大师烧死了。但在圆通大师死后,他说过的话全部都应验了。

    君律略微走了走神,回过头发现姜源正盯着自己看,不想被他看出什么异端,就忙问道:“你怎么倒霉了?”一个去庙里就是为了吃斋饭的家伙要请圆通大师解厄,他得是倒霉到什么程度了。

    就某些方面来说,君律也算是摸准了姜源的脉门,你只要给他起个头,他就能滔滔不绝说下去,转眼就把之前说的话给忘了,省却了不少想借口的工夫。

    姜源大约也是很想找人倾诉自己的不幸经历了,君律刚只问了一句,他就深深叹了口气,无奈道:“昨日我陪我娘去暖房赏花,放了好几年都稳稳当当的一盆兰花突然就从高处摔了下来,直接摔在我的面前,那时我是停住了转身在和我娘说话,不然那盆花就得砸我头顶了;前日我帮祖母抄经,正抄地好好的,眼看就要写完了,我娘养的波斯猫突然跑进来捣乱,把砚台打翻了,污了好几页抄好的经书,我生气了就打了波斯猫一下,它往桌上一蹿,又把焚香的炉子给掀翻了,要不是伺候的书童反应快,我的书房就要保不住了;还有上前日,我帮我爹刷马,那可是他最心爱的汗血宝马,也是我从小照顾到现在的,好端端地洗到一半,马莫名其妙惊了,抬腿就给了我一下,幸亏我反应灵敏跑得快,不然就被它给踢到眼睛了……”

    姜源还在回顾自己的“悲惨往事”,君律已经是听得目瞪口呆了。

    之前姜源说他倒霉需要到庙里拜拜,他还觉得他是在开玩笑,其实就是想去吃斋饭,不过是安个名目而已。谁知姜源真有那么倒霉,和拜菩萨比起来,吃斋饭都不算什么事了。

    “你有没有查过,背后是不是有什么人在捣鬼?”永安王府素来人丁单薄,姜源是安康长公主生的嫡长子,文武兼修品貌俱佳,全家人把他当成宝还来不及,不太可能有人要去害他的。

    姜源摆摆手:“哪里用得着我去查,我爹我娘我祖母就差没把王府和公主府给翻个底朝天了。可世事就有那么蹊跷,放兰花盆子的架子不过是年月久了,自行腐朽了,可它面上看着完好无损,一点腐坏的痕迹都没有,故而暖房的花匠们一直没能发现,直到我经过的时候,它就撑不住了突然断成两截,还把花盆摔了个粉粹。波斯猫捣乱和汗血宝马受惊就更没法解释了,可以确定的是它们都没有乱吃东西,更不可能被人指使,因为猫和马都是我亲手养大的,它们最听的就是我的话,被人挑唆着来害我,难度非同小可,可惜它们不会说话,不然也能问问为什么了……”

    君律无言以对,只得道:“既然不是人为的,那就只能请教圆通大师了,看看他有何高见。”君律原是不信神佛的,可重生这种事都能发生,可见鬼神怪力并不是纯粹的无稽之谈。

    清凉寺位于渝京的西南方向,距离外城约有二十里,原本是名不见经传的,可就像姜源说的那样,他家主持圆慧大师擅长给人看相,主持的师弟圆通大师据说算命很准,然后清凉寺的斋饭还很好吃,安康长公主时不时就会过去拜佛,愣是把清凉寺的知名度给带起来了,不过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君律和姜源优哉游哉跑了过去,人不是特别多,更没有需要清场的重量级人物到。

    圆慧大师和圆通大师都是很有个性的人,圆慧大师给人看相讲究缘分,只要是他觉得有缘的人,再多他也给看,你不主动找他,他还会主动找你,总之就是一切跟着他的心情走。

    圆通大师就不像他的师兄那么随性了,他做事特别讲原则,说了每天只给三个人算命那就只算三个,多了坚决不肯算。而且所谓的三个,是圆通大师自己认定的三个,而不是前三个去了就算。

    跨过清凉寺的山门,姜源顿住,问君律道:“小朋友,你看我这么倒霉,会不会圆通大师对我说三个名额已经满了。”他也是刚刚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好在饭点快到了,算不成就去吃饭好了。

    君律挑挑眉毛,不以为然道:“你哪里倒霉了,我看你运气挺不错的,圆通大师多半还给你留着最后一个名额呢。”君律说完伸出手,拿着两个刚被人塞过来的蜜柚在姜源面前晃了晃。

    说实话,要不是前世的所见所闻让君律对姜源的人品相当信任,就他们今日一路从渝京到清凉寺的经历,他肯定会对姜源说自己很倒霉的话打点折扣的,这还叫倒霉那就没有不倒霉的人了。

    从君家出来不久,姜源说去清凉寺有点远,路上带点零嘴可以解闷,就去五味斋买桃片。

    君律当时还在想,五味斋的生意那么好,单是排队就要等很久的,等姜源买到桃片再出发,他们到了清凉寺搞不好就要错过饭点了。

    谁知就有那么巧的事,他们到的时候,五味斋门前刚好没人,说是老板家里有事,昨日贴了告示今天上午不营业,可事情昨晚就解决了,于是他们又开了门,好多人不知道就没有过来。

    为了保证质量,五味斋的糕点从不久放,姜源和君律掐对了时间,不仅没有排队,还得了赠送的小份红豆糕和绿豆泥。

    虽说送的东西不算多,两个半大少年几口就给解决了,也不值多少钱,可不用排队本身就是惊喜了,然后以往花钱还抢不到的糕点今天不要钱免费送,那种满足感不是银子可以衡量的。

    姜源和君律转身走人的时候,闻风而来的人群陆续赶到了,五味斋门前又排起了队。

    君律当时就在想,他们今天运气不错,说不定会有很好的收获也说不定。

    向西出了城门,两人策马而行,刚跑了不久就远远看到个小姑娘站在路中间哇哇大哭。

    小姑娘站的位置不大巧,刚好在个小斜坡的后面,姜源看见她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勒马了。

    好在姜源反应神速,他勒不住马干脆就不减速了,而是微微偏转马头,擦着小姑娘跑了过去。因为担心伤到大哭不止的小姑娘,姜源顺手拎了一把,把小姑娘拎到了自己的马背上。

    片刻过后,姜源缓缓减了速,抱着已经不哭了的小姑娘从马背上跳下来。

    不远处,一个挑着柴火的汉子扔下担子,抱着另一个啼哭不止的小娃娃赶了过来。

    君律一看大汉的神情就知道他被吓坏了,先是担心女儿被快马伤了,后是担心女儿被人抢走了,没被吓得腿软已经是心理素质不错了。

    于是君律做了件好事,把大汉的担子和担子里的柴火给他捎带了过来。

    担子只有一边是满的,另一边铺了件旧棉袄,君律回忆了下,小娃娃之前好像就是坐在担子里的。

    “爹爹!”小姑娘胡乱抹了抹眼泪,又哭又笑地朝着大汉扑过去。

    “大叔,下回要把孩子看好哦!”也就是姜源骑术好反应快,不然小姑娘就惨了。

    大汉一手抱着一个娃娃,连声对姜源道谢,他见君律把担子给他带过来了,又把小娃娃放了进去。

    小姑娘扯着大汉的袖子哭着说:“爹爹偏心,只担弟弟不担我。”

    姜源和君律闻言面面相觑,敢情这就是小姑娘哭闹的原因,真是让人意外。

    大汉赶紧给女儿解释,不是他偏心,是小姑娘长大了,箩筐里同时装不下两个人,她会走路,小弟弟不会,可不只能担着弟弟了。

    不过大汉也承诺了,卖了柴火回家的路上,他就一边担一个,这才把小姑娘哄好了。

    单说这件事本身,看不出姜源的运气是好还是不好,可等君律看清了大汉的长相,表情不由地凝固了。

    君律认得这个大汉,他日后会是君彻手下的得力干将,更是攻进渝京的义军首领之一。

    想到这里,君律忙道:“这位兄台,我看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孩子也不方便,我给你一个地址,你挑着柴火直接过去,就说是我介绍你去的。”他说着给了大汉一个小铜牌。

    君律眼下正缺人,尤其是能人,正大光明挖人他是没有优势的,捡漏倒是可以捡一点。

    “谢谢大哥哥!”小姑娘甜甜一笑,送给君律两个据说很甜的蜜柚。

    姜源看着君律手上的蜜柚不说话,他怎么觉得他说这话就是在安慰自己。

    但是圆通大师很快传话出来了,说他今天的第三个名额就是姜源的,只是第一位那里耽误了些时间,到他可能会比较晚了,如果他不介意的话,可以先用个斋饭,再到处逛一逛。

    圆通大师的话正中姜源的下怀,他二话不说,拉着君律就往膳堂的方向走去。

    君律刚要转身,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那不是卫盈身边的贴身侍卫吗。

    难道卫盈也来了清凉寺,圆通大师说的耽误时间的那位就是他,君律突然不想走了。

    “小朋友,快走啦,我们先去吃饭,趁着这会儿人还不是很多。”见君律站着不动,姜源伸手过来拉了他一把。

    可姜源一向认为,相由心生,他小时候什么样,现在也什么样。圆慧大师对他足够了解了,就是有些话不肯告诉他而已,他愿意给君律看相,还允许他旁观,姜源深感庆幸。

    圆慧大师的眼神睿智通透,一看就是方外高人,君律被他看了两眼,莫名感觉心里毛毛的。

    片刻,圆慧大师双手合十,低声道:“施主执念太深,极易误入歧途,对人对已皆无益,还请早日回头,阿弥陀佛!”

    君律闻言默然无语,圆慧大师果然有些神通,竟能看穿他的来历和想要复仇的念头。

    可什么叫“执念太深,误入歧途”,老和尚真是看人说话不腰疼,卫盈斩了他君家满门,害死他的亲生骨肉,他若不是为了复仇,又何必回来,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好的机会。

    姜源则是面上浮起疑惑之色,圆慧大师是朝着君律说的话,很明显他指的人就是君律。

    但是姜源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君律有什么执念。他出身琅琊君家,却非世族,却是世人公认最清贵的门庭。再说君律自小父母双亡,可他母亲是难产过世,父亲是因病去世,也不涉及仇杀。

    一个锦衣玉食前途无限的十三岁少年,他能有多少执念,还“对人对己皆无益”。

    姜源越想越是奇怪,可他更不解的是,圆慧大师说这样的话,怎么没有想过要回避他。

    姜源知道君律这个人的存在很早,可姜家和君家多年来保持着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关系,小辈之间也没有过多交往,他真正和君律有所往来,其实要从上回去乾陵算起。

    姜源承认自己和君律很投缘,也有意和他深交,可就他们目前的关系,似乎没有好到这样的程度。

    君律略加思索,平静道:“请问大师,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君家从来不欠卫盈什么,也没有刻意选择站队,是卫盈不择手段拉拢君家,然后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彻底毁掉了琅琊君家。

    他带着那样深重的怨恨重回人间,圆慧大师却说他报仇错了,君律不服气。

    圆通大师神色不动,沉声道:“施主误会老衲的意思了,老衲只是提醒施主,凡事不要只看眼前,从而忽略了更重要的事情。”帝星降世,岂能只想着自家一亩三分地的小事。

    更重要的事……

    事关帝位传承,在圆通大师的眼里也不过是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呢?

    君律蹙眉细想,眉眼间的戾色渐渐散去。比夺嫡之争更重要的,那就只有天下苍生了,可是卫盈他……

    注定不可能是一个好皇帝的。

    如果卫盈在登基后是个励精图治勤政爱民力挽狂澜的好皇帝,那么君律在实施他的复仇计划时,多少还会有些犹豫。

    若是他为了一己之私误了天下苍生,君家的历代先人地下有知,只怕也不会原谅他。

    可惜卫盈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仅倒行逆施罔顾民意,他还没有丝毫担当。一个在叛军攻城时只会弃城而逃的皇帝,君律丝毫不认为他对日渐衰退的大衍皇朝能有什么提升作用。

    换一个人上位,日薄西山的大衍皇朝或许还能多延续两代人。

    因此君律对报仇这件事是没有丝毫负担的,明明对人对已都是大好事。

    见君律默然不语,圆慧大师又道:“施主还是没有明白老衲的意思,不过不要紧,施主回去可以慢慢细想。只要施主时刻谨记以天下苍生的福祉为己任,这就够了。阿弥陀佛!”

    君律汗颜,顿时不知该说什么。老和尚是不是认错人了,他是什么身份,怎么就能以天下苍生为己任了,那话他该对卫家的皇子们说才对,他们才是未来掌握天下苍生命运的人。

    姜源也觉得圆慧大师的话不好理解,他见君律又窘又迫,忙问道:“大师,不是说好的给我看相吗?你怎么就只顾得上小朋友了,把我扔在旁边不理会,你说你是不是有点偏心眼?”

    圆慧大师转过头,浅笑道:“世子的相老衲早就看过了,今日无需再看。”

    “不用看你叫我进来做什么?耍我很好玩么?”姜源有点不高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算了,你别说出来好不好,这样显得他多没面子。

    “世子回家还请转告长公主,就说那个人出现了,以后要怎么做,还请长公主尽快定夺。”圆慧大师双手合十,语气十分郑重。

    姜源眨眨眼,不解道:“那个人是谁?我娘要做什么?”

    “世子不用知道这些,你只要回去说了,长公主自会明白。世子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向长公主请教,她会给你解释。”圆慧大师的语气越发客气,可他就是什么也没告诉姜源。

    姜源还想再问什么,圆通大师的徒弟过来了,说是请他过去。

    圆慧大师也说,姜源的疑问他的师弟可以解答,他没什么好说的。

    姜源叹了口气,拖着君律走了,老和尚嘴特别紧,他是没有本事撬开的。

    圆通大师不待姜源开口就说出了他最近的倒霉经历,还说他“眼泛桃花,印堂发黑,近日必有血光之灾”。

    姜源唇角微挑,哭笑不得道:“大师可有办法化解?”他已经够倒霉了,再来个血光之灾,小命可就有点危险了。

    “办法是有……”圆通大师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老衲不能告诉世子。”

    姜源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来到清凉寺就是个错误,简直毫无收获。

    圆通大师继续道:“长公主其实是知道办法的,究竟要怎么做,世子回去问她便是。”

    从圆通大师的禅房出来,清凉寺的僧人告诉君律和姜源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他们的马匹同时生病了。

    姜源暗叹自己的霉运还在继续,君律则是下意识就想到了卫盈,多半是他在捣鬼。

    由于两个人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胆战心惊的小和尚逃过了一劫,尽管他也很好奇,同样的喂法,其他人的马匹都没事,怎么就这两位的出了问题。

    就在姜源想着要不要回去找圆慧大师借两匹马的时候,有人邀请他们同车而行了。

    可比起年满七岁已经启蒙的卫秀,当时不满周岁的君程其实是更适合的。

    相较于只有安宁公主一根独苗苗的睿宗皇帝,他的孪生兄弟在子嗣上胜过他太多了,卫秀前面仅嫡出的兄长就有三位,他排行靠后,从小得到的疼爱和照顾不少,对他学业方面的要求却不高。

    七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懂事了,要把他固有的思维拧过来并不是那么容易。

    睿宗皇帝更倾向于把君程抱进宫,一个说话都还不利索的小家伙,更适合他从头教起,不姓卫不算什么,他有卫家的血统,他下旨改回来就好了。

    可宗室的老人和朝中的大臣并不赞成睿宗皇帝的这个想法。他们一致认为,姓氏是不能随意改动的,尤其是上玉牒这样的大事,不能今天迁出去,明天又添回来,显得太胡闹了。

    君谨出继,那是因为君家实在没人了,成祖皇帝顺势而为,不算出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