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为谁一念间

锦秋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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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火仍旺,但已现生机。”叶欢把过脉后, 跟琳琅交换了一个双方心知肚明的眼神。

    只有自己发自内心的求生意志才是最好的药。

    “我再去给他准备些安神下火的药。”叶欢起身欲行。

    “请……留步!”倚在床头的韩子康忽然艰难开口:“同命……蛊, 怎样……可……除?”

    叶欢呵了一声,“那得问你的主子。”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韩子康看向琳琅, 难掩脸上的忧色。

    琳琅道:“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你现在嘴巴没好,讲话疼,先养好了再跟我说。”

    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就算嘴巴烂掉也要说的。

    韩子康着急的撑起身来,“我……现在……”已经很好了, 所以能不能先讨论这件事?

    琳琅微笑了一下:“你张大嘴巴给我看看?”

    他立即把嘴巴闭得紧紧的。

    这两天他的烧虽然已退,但接连两夜因为担心同命蛊的事情都没怎么睡觉, 嘴巴喉咙的泡一点也没见好转, 他怎么敢张嘴。

    琳琅白了他一眼:“你好完全之前, 别跟我提这事。”说完, 她也转身出去了。

    公主一离开, 屋顶轻轻一响,朱九跳进屋里, 手里拿着个油迹斑斑的纸袋子。

    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对韩子康一笑:“公主怕你闷着,让我跟你说话解闷。”

    韩子康皱了眉,望了眼窗外。

    朱九说:“她身边有人, 那个叫盛雁的大姐, 功夫深不可测, 你放心。”

    一面把纸袋子在他面前一晃,笑嘻嘻道:“是鸡爪子,你现在也吃不着,不介意我边吃边聊吧。”

    韩子康摇了摇头,靠在床头,轻轻出了口气,眼帘微垂,睫毛在眼睑处圈下淡淡的阴影。

    朱九素来性情活泼,话确实多,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叽叽喳喳,都是把最近几个月他在公主身边护卫时所见所闻讲给韩子康听。有些如冷秀、费长舟的事情,他之前听过琳琅说过,有些却不知道,全都默默听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朱九把鸡爪子啃光,在油纸上擦了一把手,犹嫌不足,从怀里摸了一阵,掏出来一块汗巾,擦了擦爪子,又塞了回去,不知是哪家姑娘给他的,一股甜腻的味道,在房中久久不散。

    他凑到床头,笑嘻嘻低道:“七哥,我发现公主对你是真好,你道她现在做什么,她在厨房亲自指挥给你做好吃的呢。”

    韩子康睫毛动了动,没有说话。

    朱九比划着,“我刚去拿鸡爪子的时候,听见厨房里忙活的人在找芦杆,说要截成一段段的管子,给你吸汤喝,这样就不会经过舌头,让你少些疼痛。”

    韩子康还是不说话。

    朱九也知道他嘴里疼痛,没有指望他讲话,只笑道:“公主现在可是比以前性情好多了,细心极了,怪了,她现在对你是真的好,我记得七哥你以前还被她鞭挞来着,她现在简直好像换了个人,见到你嘴起泡都心疼得不行……”

    韩子康忽然睁眼:“住口!”

    朱九脸色一僵,摸摸鼻子,尴尬道,“我也就是好奇一下,七哥你现在可是苦尽甘来了,师傅那里……嗐,燕八还指望他能存够钱赎身呢,要不你跟公主美言两句,给他点赚钱的差事,也别让他那么死抠了。”

    韩子康又垂下眼帘,过了半晌,悄无声息的点了下头。

    朱九笑开了:“我就知道七哥心肠最好嘛。”

    “朱九,你们在说啥呢?”琳琅推门而入,璃儿端着托盘跟在后面。

    朱九连忙站起来行礼,唰的一下,又跳上屋顶去了。

    璃儿把托盘上的碗盘摆好在桌上,其中一个长颈杯子,上面果然插着几根苇管。

    琳琅示意璃儿离开,拿起手帕,沾了茶碗里的淡茶,过来替韩子康擦手,这活她做得最自然不过,以前在病房中,住院小孩不方便去洗手的,都由她这样一根根指头擦干净才用餐。

    韩子康垂目瞧着她细细给自己擦拭,忽然抽回手,指了指桌面那个茶碗。

    琳琅眨眨眼,给他端过来,以为他要自己洗手,结果他用食指沾了茶水,在床沿上写字。

    “你真的是公主吗?”

    琳琅心内风起云涌,脸上云淡风轻,也蘸了茶水在他在字后面写:“你亲自救的我,我不是,谁是?”

    韩子康垂目静默了良久,终于再次蘸了茶写:“小心,九”。

    待她看过,他衣袖一拂,把她端着的茶碗打翻,将床沿的字迹全泼没了。

    琳琅道:“早说你力气不够,你非要自己端,你看,全洒了!”

    急忙起来让璃儿进来收拾,努力掩饰心里的不平静,子康在提醒自己,朱九有问题。是的,她让朱九陪韩子康说话,而不是找更碎嘴的骆羽,就是存了点试探两人的心思。

    朱九真的有问题,说不定刚才就是他在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公主。子康肯正面问自己,最后又提醒自己,证明同命蛊的理由起作用了,他现在是全然倒向她一边的。

    她努力控制着嘴角,不让它往上翘得太明显。

    收拾房中停当,她亲自端过来让人特制的汤粥,全都熬得稀烂,可以用芦管吸食,一一递到他面前。

    韩子康来者不拒,一一接过来,都吃了,虽然进食有点慢,但是全部都吃光了,脸上没有露出一丝勉强。

    琳琅非常满意,最后端过来一个琉璃盏。

    这个烧制成七瓣莲花模样的透明琉璃盏,里面盛着淡红色的半盏膏体,呈半透明状,在烛光映照下,泛出蜜糖一样的色泽。

    “喏,这算是饭后甜品吧,给你甜甜嘴,这是玫瑰膏。”

    韩子康正在慢慢喝着清茶漱口,顿时噎了一下,扬起眼睛看她,脸上有点尴尬。

    琳琅想了一下,以她有限的宫廷知识,实在没想起这个普通的名字有什么歧义,索性拿小银勺舀起一勺,递到他嘴边吃。

    “玫瑰活血化瘀,我还问过叶大夫,加了助消化的山楂,用蜂蜜熬的,来的时候冰镇过,现在吃着还是凉凉的,对你的嘴巴好。来,张一下嘴。”

    韩子康踌躇了片刻,终于别扭的把嘴巴张开一条缝。

    琳琅笑眯眯的把银勺递进去,收回来的时候,上面淡红色的膏体已经消失了。

    “怎样,滋味不错吧。”

    韩子康不答,只是伸手要来接她的碗。

    开玩笑,怎么会让你拿到!

    琳琅板着脸道:“你别动手,我非要自己喂。”

    “……”

    第二勺玫瑰膏又送了过来。

    他垂着眼帘,不好意思看她,只看见她白生生的手,执着银勺,一勺淡红的膏体还冒着一点小尖尖,晶莹美丽,如同美人拈花。

    忽然间,他看见淡红的花就那样在他面前绽开,血从她苍白的额上慢慢渗出,淌在雨地上,渲染成一朵朵淡红的血花。

    脸色惨变,他下意识的一挥手,琉璃盏从琳琅手中掉落,在地上砸成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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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公主住所,景涛宫。

    书房门窗紧闭,里面不时传出几声令人毛骨悚然的闷响。

    几个穿着淡红服饰的宫人,牢牢守在门窗外,眼观鼻,鼻观心。

    最近大公主又暴戾了许多,一从朝堂下来,便一头扎进书房,不管是否日头高悬,立刻就招人伺候,有时甚至是几人同时承欢。

    二公主离京前遣散了一批侍君,这群人大部分被大公主所获,因为厌弃是从景和宫出来的,她对待这些人特别粗暴,有时连自己的衣服都不脱,直接把人捆在床架上。她尤其喜欢用器具助兴,最近从她书房出来的男子大部分都是抬出来的。

    现在房中侍候华祝薇的是她一个比较宠爱的侍君,因为侍候得好被她给了个“侍君”的封号,算是她宫中走马灯中百十号人物中的头一名。

    华祝薇躺在床上,微微失神,艳丽的脸如同一朵怒放的罂粟花般,呼吸中都带着一股靡靡的欲望味道。侍君揣摩着刚刚她挺满意,此刻心情应该不错,跪过来低低说出他的请求。

    他家里有个弟弟,今年刚十四,自幼聪颖,家里人让他学文,他今年想进科举考场试试手,想请公主帮忙跟考官打声招呼。

    华祝薇眼角微扬,笑笑道:“有什么好考的,干脆进我府中,我照拂他得了。”

    侍君的脸一下子惨白,赔笑道:“舍弟鲁钝,而且……长得不好看。”

    华祝薇冷哼:“鲁钝还敢去考试?你这是在寻我开心吗?我看你是打着欲拒还迎,想要把弟弟送给我的主意,才编个要考试的理由。”

    侍君吓得哭了,哽咽着说:“公主怎么能这么说,贱下对公主一向全心全意,怎敢……”

    华祝薇看着他青白的脸冷笑:“你也是出生书香世家,‘暗度陈仓’这词应该很熟悉吧?本宫成年都有好几年了,御下总有数百人了吧,还没能找到那个人,你把自己的弟弟藏着掖着说去考科举,还敢对本宫说你全心全意?别恶心人了!”

    侍君以头抢地:“公主,天地为鉴,求公主放过舍弟……”

    华祝薇烦躁的挥手:“公主都能被废,何况你一个区区公主侍君,你别仗着有个名分就打小主意,给我滚吧!还有多少好日子,你自己明白!”

    侍君带着泪珠的脸青白一片,跌跌撞撞的离开了书房。

    华祝薇觉得一腔邪火难以压下,下令:“给我带那个人来!”

    过了片刻,一个穿着白色单衣的单薄人影踉跄着被带进了书房,脚上锁着的镣铐在地上拖拽出刺耳的噪声。

    华祝薇没有等门完全关上,就把人推倒在窄窄的榻上,从榻下的暗格抽出一根粗如儿臂的棒具,捅入那人身体,那人的身体猛的一挺,扬起脖子,汗从颈侧细细的淌到深深的锁骨上。

    感觉到手里的棒具有滑漉的感觉,华祝薇嘴角拧动,一句话都不说,出手板住白衣人的肩膀,一下子把衣袍撕裂,单衣下面什么都没有穿,消瘦的身体惨白的袒露在空气中。

    华祝薇握住棒具,动作粗鲁无比,那人本咬着牙,一声不响,紧闭着眼睛,死尸一样任她肆虐,直到她一下极度亢奋的动作,几乎将棒具完全捅入,那双眼睛才猛然睁大,怒火几乎要烧干里面的泪意,大张着嘴疯狂的呼吸着,被割掉舌头的嘴发出无声的嘶吼。

    在这一瞬间,华祝薇忽然笑了起来,她慢慢将手中沾血的棒具抽了出来,扔在地上,看着那张汗水淋漓一片惨白仍不失精致的小脸,笑得眼中泪光闪闪。

    “不愧是郦家培养的替身,你这种表情,真的跟我妹妹一模一样。”

    她慢慢从地上捡起那件被撕成两半的单衣,随意的披在还在微微抽搐的单薄躯体上,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起来打开了书房的门。

    “把她带下去吧,看紧些,不要让她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