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观棋起波澜1

锦秋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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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于半月后抵达东临国的港口。

    东临国目前分裂成三个诸侯国,港口这处, 正属于瑛君的地盘。这位瑛君, 在东临目前三位国君是年纪最大的,也是唯一一个男性的国君, 他是另外两位国君的叔父, 辈分长一倍,但实力却是最弱。

    东临国内战十年,瑛君就是靠着联系外援,发挥各种长袖善舞的特长,与诸强国都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不时就接些诸如本次棋战的裁判官这种没啥特权,却比较露脸的事情做做, 内里也是待百姓不错, 没生动乱, 就这样在两个斗鸡似的侄女的威胁中存活了下来。

    澹台子泽怀疑这位瑛君早跟北朝人暗中勾结, 这是有道理的, 因为琳琅等人的船只靠岸,几乎没有遭到任何的盘查与为难。

    原因在于, 他们装成是货船,船上运送的是北朝的马匹——北朝人都下海喂鱼去了,留下来五十匹油光水滑的好马。即使在海上漂了一个月,精神有点萎靡, 但那形态骨架, 都是北朝大草原出来的没错, 马屁屁上还打着军中的烙印呢。

    等众人上岸,甚至还专门有人通知他们,说北朝和华国的棋战在边城内的观澜阁举行。

    琳琅受到这样的礼遇,不禁暗想当日朱妍提议不让官府拿下那些北朝人,而是坑他们上船,不知道是不是就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但朱妍这时却显得很放松的样子,表示既然已经来到地头上了,他必须先去休息休息,就找了一个就近的客栈就住下了,不过琳琅觉得他是需要先联系部下。

    琳琅的部下全在澹台子泽那里,直接找澹台子泽就好。

    她雇了一辆马车,带着燕八,往观澜阁而去,在路上,她大致了解了一下棋战现在的情况。

    澹台子泽名为领衔应对对方二十位旗手的挑战,其实跟他组队的其余棋手都死光了,只剩他一个光杆司令。他走的是陆路,路上也许还遭到些堵截,比琳琅走水路,也不过早到了四天,修整一昼夜后,便是棋战。

    他据说果然非常厉害,已经连战三天三夜,连败对方十三人,现在是对着对方剩下的七人。

    传播消息的东临国车夫对此相当佩服,说华国人向来重武轻文,想不到出了这么一个厉害的公子,棋力极高已是难得,更难得是长得文质彬彬,却傲骨铮铮。她是不懂棋,但听说其中有两局棋险之又险,都是被他僵持到最后一刻,以半子险胜。这样顽强的斗志,真是令人佩服不已。

    原本在这边陲小镇,甚至整个东临国都棋风不盛,但这场棋战之后,澹台子泽必将成为很多年轻人的偶像,东临国也必将一棋风靡。

    说这话时,这位赶车的大婶眼神中充满思慕,就连空气中都泛着粉红色的泡泡。

    琳琅却十分担心澹台子泽,要知道下围棋这事情十分损耗心力,下棋的时候虽然好像坐着不动,但消耗的脑力可是比体力要多上十倍。

    她在知道澹台子泽要对战二十名棋手时,觉得压根是不可能的任务,累都能累死他,没想到他竟然咬着牙给搞掉了一大半。但接下来还剩七个,她实在不抱取胜的希望。

    只不过被这大婶车夫这么一说,她的血也有点热,准备去看看对方到底水平如何,如果不是太高的话,她不介意献下丑,帮澹台子泽接下几局。要知道她小时候曾经学过围棋,也就是个业余三段的水平,后来她爹担心闺女玩儿这个太费脑,就劝她别再花太多的功夫。她也就止步于在课余棋院报名考的业余三段。

    据说这三段是业余棋手的一个坎儿,以上就是业余高段了,但她也就是刚跨过这个坎儿,棋力么一般般,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了解了棋的大小、缓急、轻重,懂得腾挪与弃子。

    现在琳琅一门脑子就是想着,要是澹台子泽死要面子活受罪,顶着不肯认输,反正都干掉了对方一半了,就算败了也虽败犹荣,为了他的小命着想,自己可以出面接上两局,痛痛快快认输,然后该谈判还是打仗,回头再说。

    一边想着,马车到了地头,便见这观澜阁原来是一个高有三层的茶楼,因为建在海滨之畔,可以凭栏观赏碧波荡漾,故而得名。

    两人赶到时,只见正是正午时分,楼内却灯火通明,座无虚席。琳琅先扫视一番,片刻认出在楼下守着的眼熟侍卫正是骆羽,便让燕八过去打个招呼。

    骆羽见到风尘仆仆的二公主,露出百感交集的神色,挤开一堆人就走了过来,琳琅见他跪下行礼的时候,眼圈都红了,心里也颇为感动。

    “你们可还好么?子康呢?璃儿呢?雁姐呢?”

    每问一人,骆羽的神色便难看一分。琳琅一颗心直往下沉,连连追问,骆羽见瞒不过去,方说韩子康在当日为了护着澹台子泽,身受重伤,幸好现在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盛雁见情势不妙,吩咐他们守在这里,她去搬救兵。

    琳琅听到子康受伤,身子就晃了一晃,幸好接着听说脱离生命危险才略松了口气。

    这时两人匆匆行来,琳琅一眼看到走在前头的正是朱妍那高大随从,自从知道朱妍是男子,她的性别辨识能力有了大幅度的提高,顿时觉得他的侍从也是个男的。那侍从一边走一边用巧妙的手法把人拨开,给身后的人清出一条路来。

    等走到近处,他往旁边一让,现出后面娇小的璃儿。璃儿见到琳琅,顿时就是眼圈一红,疾步走了过来,张了张嘴,却是极低的喊了声“公主!”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琳琅见到她也是特别辛酸,不由自主一步上前,就把人给抱住了。璃儿初时略微拘谨,被她这么一抱,泪水就像关不上闸门似的,泉涌而出。

    “呜呜,公主,璃儿好想您,璃儿就应该留下来找您的,要不是她……”璃儿一边哭着,一边哀怨加上愤恨的回头斜了朱妍那随从一眼,“打晕了我,璃儿是绝不会离开您的……”

    琳琅莫名就觉得璃儿跟那个随从就像自己跟朱妍的翻版,接着看见骆羽死死瞪着那个随从,随从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其实全神戒备的模样,忽然就觉得刚才骆羽见着自己眼圈就红了,也许不是因为惦记,而是因为主子不在受了委屈……

    顿时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在船上时跟朱妍结下的革命友谊,现在说要破裂也是能破裂的,谁让他的人欺负我的人呢!

    当下一拉璃儿,“咱们走,别管他!骆羽也跟着。”带着两人和燕八,威风八面的上楼,把那侍从跟抹布一样给甩了。

    璃儿见到公主,狂喜激动下头脑还是晕乎乎的,压根就没注意这个,只顾跟公主禀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韩子康负伤后一直是她和叶欢师徒照顾的,亏得那叶欢确实医术了得,把他的伤势给控制住了。

    据叶欢说,韩侍卫有很强的求生欲望,这是公主遗泽,他以后定然比这更难的难关都能闯过。

    说到这里璃儿有点不解的问,“公主,叶大夫这是什么意思?”

    琳琅心知他定是惦着跟她有同命蛊的缘故,怕自己挂了会连累她,一时间她柔肠百转,只想飞奔到他身边。

    她看看楼外,又看看满座的楼上,如此几番,终于还是决定先解决澹台子泽的问题,最好十五分钟内处理完毕,自己好去看他。

    带着璃儿等三人,上得楼时,便觉气氛异样。她虽然便装出行,但样貌上乘,再加上通身的贵气,又带着这么几个必须不是普通人的随从,任是到了哪里,都是瞩目焦点,谁知一步踏入,竟然没人看她。

    却见二楼大厅密密的摆着三十来张桌子,每个茶桌上都摆着棋盘,桌子旁边的茶客要不注目桌上棋盘,要不看着大厅正墙高高悬挂的几张巨型棋盘,谁也没有注意到琳琅一行。

    却有一个面带愁容的年轻伙计迎上前来,抹了一把汗,强撑笑意道:“这位小姐,里面没座位了!”

    璃儿往前,给他塞了个银角子,低声道:“听说澹台公子在此迎战北朝来使,我家小姐想来给他打气,不拘雅座,只要能看得着人的……”

    话没说完,楼板咚咚作响,三楼下来一个伙计,奔到楼下墙上的其中一面巨型棋盘上,搬起一个茶壶大小的棋子,放在其上,“啪”的一声,被吸铁棋盘吸附住。

    顿时有了一阵小骚动,一个中年客人一推面前棋盘,愤然道:“这一下无理手真是瞎缠蛮搅!”

    又一个伙计跑了下来,在旁边一副棋盘上落了一子。

    接着一个又一个,接连奔下七个伙计,几乎是前后脚的在一楼的棋盘上各下了一子。

    这一下,楼下炸开了锅!

    “北朝人真是欺人太甚!”

    “嘘,北朝人就在楼上守着,慎言,慎言!”

    “这是想逼死澹台公子呐!”

    “这一盘明显是屠龙局!”

    “这是呕血谱呐!”

    琳琅往墙上数张棋盘一望,顿时脸色微变,这七盘棋都已完成布局,刚入中盘,正是战况初绽,已见刀光剑影,虎踞龙盘,若这七局都只对应澹台子泽一人,他得耗费多大心力!

    她不多言,绕过面前的伙计,抬步便上楼。

    那伙计还待再拦,骆羽欲要推搡他,琳琅百忙回头道:“客气些。”又对那伙计道:“我不要座儿,就想看看那几盘棋。”

    伙计一愣,心道这几盘棋怕还是得下好几天呢,你一个娇滴滴的姐儿难道就能站上几天?又想,怕不是看棋的,而是看人去的。摇摇头,不敢再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