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修)

群雁追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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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猫仿佛也被吓着了,喵呜一声,甩着尾巴掠过琉璃窗。般微澜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当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情绪的时候,就爱咬嘴唇。咬得嘴唇发白,有点疼了,才慢吞吞拉开门。

    门外站了一个身材瘦削的女人,脸藏在茂密长发后面,露出半边化了夸张烟熏妆的眼睛和深棕色的嘴。她喊般微澜出来,却一直垂着眼玩手机,看也不看般微澜,蓝莹莹的光打在女人浓妆艳抹的面孔上,比鬼还恐怖。

    她另一只手里夹着细长的女式薄荷烟,吞云吐雾的吸了好半天,抽到只剩烟头才抬起眼瞥般微澜,吊儿郎当地问:“你看见我的猫了吗?脖子上挂了铃铛的纯种暹罗。”

    说着烦躁地搔了搔头,抱怨道:“死猫!一没看紧就往外跑,被陆曼知道了又要生气打我。”

    般微澜一听陆曼的名字就认出来了,眼前这个抽烟抽哑了嗓子的妖娆女人是住在楼下的邻居,周靖柔。她们两个是这里的老住户,成日黏在一起,同吃同睡,同进同出,般微澜搬进来第一天找陆曼借台灯,跟周靖柔打过照面,算得上点头之交。

    当即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很轻的抒出一口气,说:“我听见窗外有猫叫,但没看到猫。”

    指了指身后的窗户:“好像还在这个方向,没跑远。”

    周靖柔来的时候也听见了,叫声特野,八成是在嚎春,很嫌弃地翻着白眼重新点上一根烟:“那是没绝育的野猫,我家暹罗不爱叫,更不会叫得这么难听……你真没瞧见啊?停电前我看着它往这头跑的。”

    他刚说完真没有,一道影子就带着摇铃铛的声音从窗外钻进来,叼起般微澜放桌上的雪糕包装盒,踩着墙三两步蹿出去,擦过他们的头顶消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走廊中,屁股后头还跟这只体型差不多的猫穷追不舍。

    “贝贝!”周靖柔打开手机的电筒照亮过道,瞪大眼睛找猫。

    叫做贝贝的暹罗猫被强光刺得难受,躲在雪糕盒后面龇牙咧嘴,狂躁的好像完全认不出它的主人。追它的虎皮野猫趁机偷袭,往暹罗猫的背上抓了一爪子,疼得它嗷呜惨叫,拖着盒子钻下楼梯。

    周靖柔眼见着自家贝贝受欺负,委委屈屈的溜了,想大骂那该死的野猫,却不慎被烟呛着了,讲不了话,只能强忍着咳嗽心急火燎的脱掉高跟鞋,打着赤脚去抓那两只边跑边打架的猫。

    般微澜以前喂过常在他家附近游荡的小野猫,给东西吃的时候挺乖的,还爱蹭他手心撒娇;但稍不注意,招惹得它们生气了,立马翻脸不认人,亮出尖利的爪子,见谁挠谁。

    那只虎皮猫野性十足,爪子也比寻常的猫锋利,般微澜怕周靖柔一个姑娘家对付不了,抓伤了还容易得病,忍不住跟上去劝她:“周靖柔,算了吧,你现在很难抓到它的,等白天看得清楚了再找也不迟啊!”

    整栋楼都停了电,一丝光亮也无,土灰房隐匿在夜色深处,连带着人也像泡进化不开的墨里,到处都被黑暗笼罩着,唯独楼梯口有微弱的月光斜斜照进来,显出些许轮廓,像一只吃人的兽张开了嘴。

    般微澜目不能视物,手机又落在房里忘记带,只好扶着楼梯扶手小心翼翼的踩台阶。

    其他住户这时候不知道正在做什么,停电以来都没听到他们抱怨骚动,安静得有些诡异。般微澜住的楼层不高,却走了很久,一路上静谧无声,只听得见他自己绵长的呼吸和鞋子摩擦地面的沙沙细响。

    “周靖柔?”他试着喊了一句。

    没有人回答。

    他又学猫叫:“贝贝?喵——你们在哪儿?周靖柔,你抓到猫了吗?”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般微澜不免慌了,总觉得今天晚上处处透着古怪,手指紧张地抠了抠楼梯扶手,犹豫着是原路返回,蒙头睡一觉,当无事发生?还是一鼓作气跑出去,找个有人活动的地方熬通宵?

    他越想越投入,咬着唇盘算身上的钱够去什么地方玩,怎么打车,甚至夜宵吃什么都计划的详细。

    忽然,耳边响起哒哒哒,一阵趿拉拖鞋的声音,继而一只手拍了拍般微澜肩膀。般微澜猛然回头,有人打着手电筒站在他背后,靠得十分近,他个子高,恰好与那人平视,转过身时他们两个险些撞到鼻子。

    那人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乱成鸟窝,凶巴巴的拉下脸吼他:“你这人不长耳朵啊?喊你好几遍让一让,你也不晓得动一下……”

    手电扫过般微澜的脸,定睛一瞧,居然是个长相极漂亮的青年,皮肤雪白,眼睛雪亮,光滑饱满的额头浸出一层细细的汗,两颊像喝醉了酒,晕开浓艳桃花,即使抿着唇,露出一点郁闷的情绪,也漂亮得像一幅画,该下浓墨的地方勾勒得浓,该点淡彩的地方点染得淡。

    那人蓦然止住话头,脸色微微红了,语气也软和不少:“……是不是太暗了看不清?这破楼梯也不知道谁建的,这么窄,走都不好走。你要上楼还是下去,我这儿有手电筒,送送你?”

    “不用了谢谢。”般微澜尴尬拒绝,低头看了看楼层,原来已经到了二楼。

    那人识趣的打消献殷勤的念头,暗自把手电开到最亮,好让般微澜走远了也看得清楚。

    般微澜满腹疑惑,很奇怪怎么之前没发现有人在旁边?他叫了我好几遍吗?为什么听不到呢?一边诧异,一边迷迷糊糊地顺着楼梯走下去。

    出了大门,四周顿时热闹起来,天井里站满了人,叽叽喳喳的挤在槐树底下聊天。有些人是熟脸,般微澜见过,有些人陌生得很,穿着耐磨的迷彩服,长筒雨靴,鞋面、裤腿上结结实实糊了一层水泥,看样子是建筑工地上的民工。

    “他们是隔壁文化城开发区的建筑工人。”周靖柔抱着她家暹罗猫凑过来,献宝似的给般微澜看,“贝贝就是他们帮忙抓到的。”

    般微澜经过刚才那一遭,再看到周靖柔出现他眼前,莫名有点心安,摸了猫咪一把,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我本来也想帮你,结果跟着跟着就丢了,喊你好几声,你也没回应。”

    出租屋有一部分是木板房,隔音并不好,嗓门大的人若有心吼一句,就是住在顶楼关紧门窗,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周靖柔年纪轻轻,自然不存在听力退化,皱起眉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喊过我啊?”

    般微澜心里霎时咯噔一下,眨了眨眼掩饰恐惧:“就喊了一声……他们晚上不施工了吗?怎么都过来这里了?”

    附近好几个村子卖了地,兴建文化旅游城和高档别墅区,开发商来头据说挺大的,又仗着城郊人烟稀少,扰不到几个市民,经常连夜开工,机器嗡嗡嗡运作,吵得人头大。然而这片只剩他们住的回字楼还没拆迁,孤立无援,开发商再给房东一点钱,房东便睁只眼闭只眼不闻不问,受不了自行搬走,总会有忍受得了的穷苦外地人租,惯的他们越来越肆无忌惮。

    前些天连续停电就是他们施工出了差池害的。

    周靖柔嘴角一撇,哼哼唧唧的说:“今天晚上又停电了,你说他们还能不能施工?”

    般微澜也哂笑:“这回出了什么毛病?三天两头出事故,别墅建成了我都不敢买。”

    “哈哈你也得买得起呀!这个开发商名下的楼盘数一数二的贵,还爱搞什么招财进宝的风水局,有钱人要买都得抢破脑袋。”周靖柔揶揄了他一番,随即收起满脸玩笑,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听说他们这次不小心挖断了电缆,打算把整个埋线的地方挖开修理的时候,竟然挖出了不干净的东西。”

    她说着,怀里的猫突然扬起爪子挠空气,这次则是对着般微澜龇牙咧嘴,凶凶喝喝。

    般微澜往后躲了一步,怕猫抓到他,却不慎踩到一个有点硬,又有点软的东西。

    “哎呦!”被他踩到的人大声痛呼,两手捂着从人字拖里露出来的脚趾头,疼得像斗鸡一般单脚转圈跳。

    般微澜忙转身道歉,仔细一瞧,黑框眼镜,鸡窝头,居然又是楼梯上差点和他撞到鼻子的那个人,一时间哭笑不得:“好不意思,好不意思,这回我也是无心的。”

    那人似乎是个极端颜控,看着般微澜的脸就生不起气,摆摆手示意他没关系。半晌缓解过来,腆着脸往他和周靖柔中间挤,语气熟稔的插话道:“你们也在讨论那个工地上的怪事吗?”

    周靖柔睨他一眼,打趣道:“陈大作家,你又灵感枯竭,到处打听写作素材啊。”

    这姓陈的男人跟周靖柔挺熟的,笑了笑,坦然道:“我要开始写新书,正愁没题材可写,那工地就出事了。多好的素材啊,我拿来编个悬疑故事,绝对能红。”

    又侧着脸看了看般微澜,见他眼生,料想应该是新搬来的住户,还不认识他,便主动自我介绍一番:陈睿才,文艺青年,自由撰稿人,虽然喜欢家里蹲,但为人还是很热心,性格还是很活泼的。

    般微澜客套的寒暄了几句,再把话题扯回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你来得晚,之前他们几个民工过来借蛇皮袋装东西,跟一楼的大妈们多闲聊了几句,说漏了嘴。”周靖柔抓猫的时候赶巧碰上民工们拿了大妈们的蛇皮袋,把这事当奇闻说给她们听,“他们打地基挖到了半具死人骨头,工头怕底下有古墓,叫他们再挖深点,没想到把电缆线挖断了。他们又得把埋线的整条道挖开了修,结果越挖越大,越挖越深,发现土里埋了好多好多的死人骨头,有些烂了,有些还带着硬邦邦的皮肉。我以前也在建筑公司当过实习生,挖出骨头在行业里真不算稀奇事,他们就没在意。结果那些尸骨曝露在外面,月光一照,就开始渗血,一股接着一股,源源不断流进泥土里,臭的让人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