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二十三章

群雁追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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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九阴聚财阵。

    一辆黑色路虎迎着月光穿过建筑废墟,缓缓在施工工地的大铁门前停下。一个盘起长发,打扮休闲的年轻女人走下车,漫不经心地喝着手里的奶茶,环顾四周。废墟周边无人靠近,安静得出奇,鸟儿都不从上空飞过,更听不到一丁点夏日应有的寂寂蝉鸣。

    池玲珑穿着一双白色板鞋,抬高腿踢了踢紧锁的铁门,比她手腕还粗的锁链叮当作响,两扇门中间被踹开的一条缝,恰好对准了一具年轻男尸,他腐烂了一半的脸透过缝隙直视着池玲珑,两只僵硬的手悬在半空中往前伸,十指朝着她作出掐人颈脖的动作。那男尸双眼被挖,两只黑越越的窟窿里爬满蛆虫,争先恐后地从左眼挤出来,爬向右眼,他微微张着嘴,尖利的獠牙又黄又黑,亦有虫豕在上头游走。所幸没有沾血。

    这一幕极其恶心,寻常人只要看一眼都会忍不住呕吐,池玲珑却完全不当回事儿,咀嚼着嘴里的椰果粒,用一根细铁丝废了门锁,然后转过头,对车上的人说:“开进来。”

    车上的男人不是乐正,看不惯这种场面,胆儿小,吞咽了一口唾沫,皮鞋踩在油门上,微微发抖,磨蹭了好半天才一点一点挪进去。

    僵尸们感觉到有活物在移动,吸了吸鼻子,判断方位,继而直挺挺地跳起来,不约而同的包围碾着碎石砂砾发出窸窸窣窣声响的路虎车。

    翟元白坐在车后座,紧紧合拢眼皮不敢看外面,车内开着温度极低的冷气,他竟满头大汗,下雨似的一滴一滴划过皱成橘子皮的脸,滴到干枯的手背上,激得他止不住地猛打摆子。

    他有几次颤颤巍巍地把手搭在车门上,想逃跑,却被身边跟着他影形不离的女助理按住,劝说道:“翟总,僵尸闻活人的气息而动,你一出去,等于羊入虎口,白白送上前给它们咬。暂且忍忍吧。”

    翟元白于是作罢,反握住那女人的手,十分心慌:“苏薇,车窗锁紧了没?”

    叫做苏薇的女人心理素质特强,这种情况下依旧保持冷静理智,不慌不忙地检查了各处车窗,确定都上了锁:“锁紧了。池大师这车还改装过,都是防弹玻璃。”

    言下之意就是结实得很,子弹都打不穿,不必怕僵尸一指甲捅进来。

    池玲珑心血来潮抓他过来,并非想他死,见翟元白这心惊胆颤的怂样,跟他在人前威严沉稳,叱咤商界,说一不二的大佬气度丝毫不搭边,不禁一乐,在车外敲了敲车窗,讥讽道:“你自己造的孽,你竟然害怕?呵,你杀人的时候怎么不怕报应。”

    翟元白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只顾着缩在苏薇怀中发抖,像一只被猫捏住的耗子。苏薇淡淡扫了池玲珑一眼,摇下一半车窗,从容不迫的说:“人是蒋总杀的,善恶有报,也应当报应在他身上,池大师你为何找到我们头上来?”

    池玲珑不怒反笑,摇着奶茶杯子,眼角斜斜瞟着她:“你耳朵倒灵……”交谈间忽然瞥见玻璃映出身后一张人脸,离她不到三寸距离,呲着獠牙欲狠狠咬下!

    池玲珑反应迅速,轻巧后退一步,肩膀一动,脚下随意一勾,撞得僵尸踉跄摔倒,指尖朝天。月色溶溶,冷冷照着此处阵法,三秒后,僵尸倏然弹起身,仿佛有丝线拉着它,双手竟灵活地动着,又尖又长的指甲对准池玲珑的皮肉插去,扑空后又自如的缩回来,继续攻击她。

    “好大的胆子——!”池玲珑怒道,脊背贴着路虎车窗,一脚抵着不断逼近的僵尸,分心将喝剩半杯的奶茶放在车顶,继而踏着僵尸坚硬似一堵墙的身体,两三下翻身上去。翟元白感觉到车顶一沉,池玲珑半跪着,于高处按下一掌,猛地一招拍碎僵尸头颅!

    刹那间血肉横飞,虫豕、脑浆、骨头渣子混着黑血溅进未关紧的车窗内,泼了翟元白一西服,他脸上被僵尸的碎牙打得生疼,忍不住睁开眼,只见满身血肉模糊,倒吸一口凉气,吓晕了过去。

    工地上还剩八具僵尸,池玲珑环顾一圈,东南西北四个主方位,西北西南东北东南等四个侧方位,各填了一具,张牙舞爪地朝她扑来,唯独缺了阵眼处第九具尸体。

    池玲珑滴血不沾身,雪白的鞋子踢掉溅上车顶的僵尸头骨碎渣,施施然跳下车顶,看着苏薇说:“我失手打碎了一具尸,阵眼那儿差一枚关键的棋子,你说如何是好?”

    苏薇面无表情,默不作声。

    寂静的夜里,池玲珑听见跑车引擎在铁门外轰鸣,又听到另一处两个女人争吵,男人叹气,便知傅若虚赶来了,放出去的女煞也引着鬼婴到了附近,于是敞开天窗说亮话:“不如你来替代第九具尸体,助我一臂之力。”

    苏薇闻言一惊,来不及躲就被池玲珑一手揪住头发,用力往外一拉,她的脖子竟随着池玲珑的动作增长。须臾整具身体拖出车外,池玲珑食中二指一点苏薇眉心,口中念念有词,苏薇浑身犹似火烧,痛苦地嘶吼着,瞳孔顿时变色,眼仁雪白,嘴唇紫红,身形也缩小了一圈,干瘪枯瘦。

    ——苏薇亦是一只幻化成人的女煞。

    铁门外,跑车“刺啦”一下停住,横着挡住了入口。般微澜下了车,嗅到一股恶臭,是人的尸体散发出的血腥气与腐败的酸臭,他忍不住皱起眉,疑惑道:“谁受了重伤?”

    傅若虚听见里面有女人的失声尖叫,愣了愣,难以置信道:“池玲珑那女人也有害怕的时候?”

    般微澜嗔他一眼,否认道:“不会是她,这声音很陌生……不好,阵眼处的恶鬼被她放出来了!”

    说着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块银片捏在掌心中,急忙冲进了施工工地。

    不远处,周靖柔一脸不悦,把皮包甩曹胖子脸上,勾着唇角讥笑着说:“哟,曹先生,咱们都是出来玩的人,谁不了解谁啊,你在外面有几段风流情史何必瞒着我,装什么痴情种啊?这位老黄历你还是赶紧承认了吧,一路跟着我回家了都,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欠她钱呢!”

    曹胖子回头看了看穿着纯棉的白色连衣裙,斯斯文文的一个清秀小姑娘,恨不能指天发誓:“我真不认识她!这种纯情学生妹,玩起来多麻烦啊?全天下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

    话还未说完,白裙子的学生妹就抽抽搭搭地拉了拉曹胖子的衣袖,嗫喏道:“我是不是坏了你的好事?我……我……你说我想你了,就来找你……我从家里逃出来,坐了很久的车才找到你,你喜欢我的……”她一着急就语无伦次,支支吾吾的哭了起来,“要不,你给我点钱回家吧,我偷的钱都用光了。”

    周靖柔看这位涉世未深的小妹妹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曹胖子却无动于衷,一个子都不掏给她,哼道:“怎么,这会儿舍不得钱还是舍不得人回去啊?”

    鬼婴并非真的曹胖子,自然不受美色所惑,被周靖柔一嘲讽,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这年纪稚嫩的女生一番,觉得她小小年纪,却皮黄骨头柴,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恐怕身体不好,不屑剥她的皮。

    斟酌良久,终于掏出皮夹子,数了几张百元大钞给她:“算我倒霉,拿着钱赶紧滚!”

    那小姑娘左右看了看,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起重机,似乎附近有个工地,她莞尔一笑,不肯接过钱:“你这给我的是什么钱啊?”

    曹胖子也笑了笑,语气森冷的说:“人民币啊,没见过?”

    那小姑娘歪着头,满脸天真烂漫:“那你就给错了哦,阴间通用的钱是冥币。”

    曹胖子捏紧了手上的钱,警惕的眯起眼:“小妹妹,你怎么满口胡言乱语……”

    “我可没胡说,你跟我都是鬼,你接近她是想剥她的皮,赶我走是不想剥的我皮对吧?”那小姑娘嘻嘻笑笑,一语道破曹胖子的目的,曹胖子闻言变色,还未做出任何反应,就见她咯吱咯吱地拧着骨头,越变越高,五官也随之变宽,逐渐扩大到比曹胖子还壮一圈。

    她伸出舌头舔了舔呆滞的曹胖子:“你父亲这张皮快要烂了,你还躲在里面做什么?我主人让我帮你换一具身体,你说好不好。”说完看了看同样瞠目结舌的周靖柔,说,“你是活人,我不能杀生,放过你这一回。”

    “你、你、你们……啊——!”

    周靖柔趔趄地往后躲了几步,发了疯一般惊声尖叫,高跟鞋被地上的小石子绊到,脚下一滑,跌坐在地上,裙摆湿了一片,顾不得脸上化着浓妆,把头脸埋在手臂间大哭大嚎。

    这女煞早已泯灭人性,不觉得自己吓疯了一个活人有什么罪过,无暇搭理周靖柔,舌头一卷,把鬼婴的魂魄从曹胖子天灵盖中舔出来,再一手揪住,拉扯着它往施工工地飞去。

    施工工地里,池玲珑收伏了苏薇,拖着她走到路虎车的驾驶座旁,对翟元白的另一位男助理说:“给你两条路选,自愿借我一碗血,或者我杀了你。”

    男助理也早就吓尿了裤子,抖抖索索地撩起一只衬衫袖子,哽咽道:“我自愿,我自愿……”

    池玲珑从车座下翻出一把匕首,单手拔出鞘,在他手腕上划开一条道,苏薇伪装活人多时,很久没尝过人血,嗅到新鲜的血气,忍不住一口咬上去津津有味的吮吸着。

    片刻后,苏薇的白眼仁染上一抹血色,池玲珑知道她这是要魔化了,捏着她牙关,逼她吐出那男助理的手腕。

    此刻月上中天,已到子时,九阴聚财阵在月光的照射下,尸气骤然加重。般微澜察觉到一股阴寒鬼气自地底升起,又看到池玲珑施咒,把八个方位的僵尸钉在原地,一手扼着一只煞,一手在地上画八卦阵。

    她才画了八分之一,般微澜便启动掌心银片,霎时间抖开无咎剑,剑气一挥,凌空斩杀八卦阵一角的僵尸!

    “般微澜,你捣什么乱!”池玲珑看着爆成齑粉的僵尸尸体,怒骂道。

    般微澜执剑而立,平举着无咎剑一动不动,仅有一滴黑血躺在剑刃上不落地:“你不能在这个阵上做法。九阴聚财原本就是极阴的风水穴,你再施法炼尸,僵尸魔化,阵眼中成群的恶鬼也会跟着魔化!”

    池玲珑失笑道:“你糊涂了吧,一家富贵,千家乞食,九阴聚财穴内,纵有恶鬼也只有一只,其他死尸俱是被其吸气的祭品,怎么养的出成群恶鬼!”

    “你难道没发现?僵尸在此阵中可以存活这么多,鬼怎么就不能共存?”般微澜反驳道,“这处原本是乱葬岗,孤魂野鬼四处飘零,并不是什么好风水,是有人故意把它们困住,用法术造了一个聚财穴。你再次施法,雪上加霜,只会冲撞那人布下的术,恶鬼借机流窜出来。”

    他言语激动,手却十分稳,剑刃纹风不动,一滴血依旧不落地:“傅若虚说你会封印四周,你为何没封印?”

    池玲珑应道:“炼尸时才会封印,不然我的煞带不了鬼婴进来。”

    般微澜愕然道:“你们炼尸用的魂魄,是姓曹的身上的婴灵?婴灵可是恶鬼中最凶的一种,你们玩得有点过火了吧。”

    傅若虚倚在路虎车前盖上,识相的不吱声,般微澜发火的时候得让他发泄完,不然他能气你一辈子。

    池玲珑倒不怕他,从善如流的说:“事已至此,即使不继续炼下去,也得把这出戏做完。傅若虚,你把翟元白叫醒,让他给他那位大师通个电话。”

    傅若虚直起身,转去开车门,般微澜发现他衣角上不知何时沾到了血,脸色剧变:“这阵法里见过血?”

    ——他斩杀僵尸时,故意用下了重手,将尸体直接挫骨扬灰,剑上不慎沾到了血,也不敢让其落地,就是怕血腥气渗透到泥土里,恐生异变。